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无声地锁死了。
沈知意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陆西辞那句“软禁”的命令，冰冷、陌生，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扎得她心脏痉挛般地疼。
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钝痛。林薇的背叛，程秉严的死，陆西辞的不信任……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她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
她抬起头，环顾这个曾经充满温情和依赖的房间。现在，这里成了她的囚笼。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此刻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是负责看守的人送来了食物，通过门下方一个特殊设计的小传递口推进来。标准的病号餐，营养均衡，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沈知意看都没看那餐盘一眼。她走到料理台前——这个小小的空间是她此刻唯一能自主掌控的角落。她拿出，动作机械地放入烤面包机。
等待的时间里，她的目光落在台面上那把不算锋利的水果刀上。一个荒谬而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如果她伤害自己，他会不会来看她？会不会……至少听她说一句话？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就被她狠狠掐灭。不，她不能。那样只会让他更看不起她，坐实她的“心虚”。
“叮”。
弹出。她看着那焦黄的面包片，没有用任何酱料。她拿起，徒手，开始一点点地撕扯。没有规律，没有目的，只是发泄般地，将撕成一条条，一块块，直到掌心只剩下一堆狼藉的、冰冷的碎屑。
就像她此刻的心，被现实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将这把碎屑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不能坐以待毙。林薇为什么要这么做？程秉严的死到底隐藏着什么？她必须弄清楚！
她猛地站起身，开始疯狂地在房间里搜寻。抽屉、柜子、床底……任何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都不放过。她不相信陆西辞会完全切断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他一定留了什么后手，或者……有什么是她忽略的？
终于，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手指在床板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里，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硬质的凸起。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了几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薄如蝉翼的备用通讯器掉了出来！
是程煜的风格！他之前养伤时，肯定偷偷在这里动了手脚！
沈知意的心脏狂跳起来，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她迅速将通讯器贴在耳后，按下唯一的激活键。
没有声音。只有一阵轻微的电流嘶声。
她不敢出声，只能用指尖，极轻极缓地，在通讯器表面有规律地敲击——那是之前程煜教过她的、最基础的摩斯密码。
「我是沈。被困。林薇？」
她反复敲击着这段简短的讯息，每一个敲击都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通讯器那头依旧只有电流声。就在沈知意的心再次沉入谷底时——
「滋……收到。」
一个极其微弱、被干扰严重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同样是摩斯密码转换后的声音！
「薇……被胁迫……家人在……对方手……程死……非……薇……本意……证据……在……她……苏黎世……银行……保险箱……钥匙……在老地方……」
声音到这里，被一阵强烈的干扰噪音切断，再也无法连接。
信息支离破碎，但关键点抓住了！林薇是被胁迫的！家人被控制！程秉严的死并非她本意！证据在苏黎世银行的保险箱！钥匙在“老地方”！
“老地方”是哪里？沈知意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和林薇之间，有什么是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老地方”？
与此同时，客厅内。
陆西辞面前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休息室内部的实时监控画面（无声）。他看着沈知意如同困兽般搜寻，看着她撕扯，看着她最终找到那个微型通讯器，看着她与外界取得联系……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周燃站在他身后，低声道：“信号源加密等级很高，反向追踪需要时间。对方很谨慎，通话时间极短。要阻止吗？”
陆西辞沉默着，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那个蜷缩在床边、努力思考着“老地方”的女人身上。她看起来很脆弱，很无助，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不屈和寻找真相的执拗，却亮得惊人。
他想起她拍在桌上那片焦糊碎裂的，那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和绝望。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不用阻止。放长线。”
他要知道，那个“老地方”究竟是哪里。他要知道，沈知意到底会怎么做。
这场博弈，早已不再局限于他与“守夜人”之间。在他和沈知意之间，一场关于信任、真相与选择的无声战争，也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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