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省道像条浸在墨里的蛇,蜷在老林子深处。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冷汗,远光灯切开的光柱里,飞虫像碎星一样撞过来,啪嗒啪嗒打在玻璃上。
导航早就没了信号,屏幕上只剩条虚线,在黑漆漆的地图里往前爬。刚才在岔路口选错了道,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后备箱里的生鲜肉要是天亮前送不到镇上,这个月的工钱就全泡汤了。
林间的风裹着湿冷的潮气扑过来,车窗上很快蒙了层白雾。我正想按除雾键,忽然瞥见后视镜里有团白影。
那东西离得不远,像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正沿着路边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来的行人?尤其还是个穿裙子的,夜里的山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踩刹车的脚刚抬起,又猛地压下去。车缓缓停在路边,我降下车窗,冷风吹得我一哆嗦:\"大姐,你去哪啊?这地方不好走,我捎你一段?\"
白影没应声,也没回头,就那么慢悠悠地往前走,裙摆在风里飘得像朵翻卷的云。
我皱了皱眉,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走得那么慢,裙摆却飘得厉害,而且......我盯着后视镜里的影子,她好像一直没抬脚,就像在地面上滑着走。
\"邪门了。\"我骂了句,挂挡踩油门。车刚动起来,就听见\"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在敲后备箱。
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猛地踩刹车,车身剧烈地晃了一下。后备箱里的肉是下午刚装的,封得严严实实,怎么会有声响?
我攥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敲响声又起来了,\"咚咚咚\",不急不慢,像是有人用指关节在叩。
\"谁?!\"我吼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车厢里发飘。
外面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呜咽声。我咬咬牙,拉上手刹,抄起副驾上的扳手——跑运输的,总得备点家伙防身。
下车时,脚刚沾地就打了个寒颤。夜里的林子比想象中冷,空气里有股腐烂的树叶味。我绕到后备箱后面,手放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
里面的肉箱摆得整整齐齐,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是我听错了?\"我挠挠头,正要关后备箱,眼角余光瞥见路边的树影里,站着那个穿白裙的女人。
她还是背对着我,长发垂到腰际,白裙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到底想干嘛?\"我握紧扳手,声音有点发虚。
她慢慢转过身来。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白得像纸,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瞳孔。更吓人的是她的脚——离地半尺,白裙子底下空荡荡的,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我的......孩子......\"她的声音像破风箱,带着湿漉漉的潮气,\"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他穿红肚兜,在路边捡皮球......\"
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不是幻觉!我转身就往驾驶室跑,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嚎,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拉开车门钻进去,手忙脚乱地拧钥匙。发动机\"咔咔\"响了两声,竟然没启动。
哭嚎声越来越近,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她飘过来了,白裙子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灰雾。
\"求求你......\"我使劲拍着方向盘,\"别找我!我没看见!\"
她飘到车窗边,脸贴在玻璃上,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我能看见她苍白皮肤下的青筋,像枯树枝一样盘虬卧龙。
\"他掉沟里了......\"她的声音从玻璃外面渗进来,带着水腥气,\"沟里好冷......我拉不上他......\"
就在这时,发动机突然\"轰\"地一声启动了。我没多想,挂挡踩油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后视镜里,白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不敢停,一路踩着油门往前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看见镇上的牌坊,才敢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
后来跟镇上的老人说起这事,他们说那林子几十年前确实出过事。有个女人带着孩子走夜路,孩子失足掉进路边的深沟,等女人找来村民,孩子早就没气了。女人受不了打击,第二天也跳进沟里死了。
\"那沟后来填了,路也拓宽了,\"老人抽着旱烟,眼神幽幽的,\"可每到阴雨天,总有人看见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在路边找孩子......\"
我这才想起,那天后备箱的敲门声。或许不是她想害我,只是想让我停下车,帮她找找那个永远停留在童年的孩子。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走那段夜路。每次送货都宁愿绕远路,哪怕多花两个小时。因为我总觉得,在那些黑漆漆的树影里,有个母亲还在固执地寻找,她的哭声藏在风声里,一遍遍地问:
\"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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