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的“沙沙”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把剪刀在黄纸里来回穿梭,每一声都刮得我耳膜发紧。我攥着拳头往后退,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的路灯闪了两下,昏黄的光线下,垃圾桶的影子突然拉长,在地面上晃出个女人的轮廓——穿红袄,垂着手,跟火里那个纸人一模一样。
“谁在那儿?”我喊了一声,声音发颤。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墙根的呜咽声,可那“沙沙”声还在响,甚至更清晰了,混着点糯米浆的甜腥气,顺着鼻腔往脑子里钻。我不敢再看,转身往楼上跑,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黑得像泼了墨,脚下总像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用手机一照,竟是几张黄纸,上面剪着半只绣花鞋,针脚歪歪扭扭的,跟老张扎的纸人上的针脚一模一样。
回到家我立马反锁房门,把所有灯都打开,连卫生间的小夜灯都没放过。可客厅的窗户总传来“嗒嗒”声,像是有人用指甲敲玻璃。我裹着被子缩在沙发上,盯着窗户看,玻璃上慢慢凝出层白雾,雾里映出个影子——穿红袄的女人,正举着把剪刀,在雾上剪着什么,剪出来的形状,是我的脸。
“还差一个……”女人的声音贴着窗户传进来,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冷,“你的脸,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我抓起沙发上的桃木剑——是上次遇白煞后没扔的,死死攥在手里。就在这时,卧室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衣柜倒了。我壮着胆子走过去,推开门就僵在原地:衣柜门开着,里面挂满了纸人,有穿西装的,有戴棉帽的,全是老张以前扎过的样式,最中间挂着个穿红袄的纸人,眉眼竟跟我一模一样,手里攥着块绣花帕子,帕角的并蒂莲沾着点红颜料,像血。
纸人的头慢慢转过来,黑眼珠盯着我,嘴角慢慢翘起来,露出两排细白的牙。我举起桃木剑就要挥,纸人突然“咔嗒”响了一声,胳膊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不是竹骨,是缕黑头发,发梢还缠着块碎布,布上的花纹,跟我今天穿的衬衫一模一样。
“别躲了。”女人的声音从纸人背后传来,红袄的衣角从衣柜里飘出来,“老张扎了十年纸人,就是为了找个跟我一样的脸,好让我附上去。老周的命,是抵他当年偷我帕子的债;老张的命,是抵他没护住我的债;现在,该你了……”
我往后退,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纸扎的剪刀,红颜料涂的刀刃,沾着点黄纸碎屑。剪刀突然“咔嗒”一声合上,差点夹到我的脚。衣柜里的纸人全动了,胳膊腿“咯吱咯吱”响,朝着我围过来,手里的纸道具——纸碗、纸伞、纸鞋,全往我身上砸。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对门的老李。我赶紧接起来,话都说不完整:“李叔!快来救我!我家全是纸人!”
“你别慌!”老李的声音很急,“我刚去城郊的乱葬岗,老张媳妇的坟被人挖了,里面没骸骨,只有个纸人,眉眼跟你一样!我已经给道观的道长打电话了,他说这是‘换脸煞’,得用你穿过的旧衣服烧了,才能破!”
我挂了电话,抓起沙发上的旧t恤就往厨房跑,想找打火机烧衣服。可刚进厨房,就看见灶台上摆着个纸扎的灶台,上面放着个纸碗,碗里盛着红颜料,像血。穿红袄的女人站在灶台前,背对着我,手里拿着把剪刀,正在剪黄纸,剪出来的形状,是我的生辰八字——我上周收拾屋子时,把写着生辰八字的旧简历扔在楼下,肯定是被她捡去了。
“你的生辰八字,我早就有了。”女人慢慢转身,脸上蒙着层白雾,看不清眉眼,“现在,我只要你的脸……”
她扑过来,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青灰色。我举起桃木剑往她身上刺,剑刚碰到她的红袄,就“滋啦”一声冒起烟,女人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变得透明。我趁机跑到阳台,抓起旧t恤就往下扔,刚想找打火机,就看见楼下站着个穿红袄的纸人,正举着个纸打火机,往我的旧t恤上凑。
“快烧!”老李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手里举着个火把,往纸人身上扔。火把刚碰到纸人,火就“腾”地烧起来,纸人在火里扭曲,发出“滋滋”的声响,像人的皮肤被烧时的声音。我赶紧把阳台上的旧衣服全扔下去,火越烧越旺,把整个楼下都照亮了。
火里,穿红袄的女人的影子慢慢散掉,衣柜里的纸人也开始冒烟,变成灰烬。我瘫在阳台上,大口喘着气,看见老李和道长跑上楼,道长手里拿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最后指向我的卧室。
“还有一个没烧干净。”道长皱着眉,往卧室走,“那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红袄纸人,是她的本命纸,必须找到烧了,不然她还会回来。”
我们在卧室里翻了半天,最后在床底下找到那个纸人。它缩在床底,像个受了惊的小孩,眉眼还是跟我一样,只是嘴角的笑没了,露出点委屈的样子。道长掏出张符,贴在纸人身上,说:“这纸人里裹着她的一缕魂,烧的时候得念着‘尘归尘,土归土’,让她安心走。”
我接过打火机,点燃了纸人。火慢慢烧起来,纸人的胳膊腿慢慢化掉,露出里面的黑头发,头发烧着后,飘出股糯米浆的味道。我跟着道长念:“尘归尘,土归土……”
纸人烧完后,道长的罗盘指针终于停了下来,屋子里的寒气也慢慢散了。老李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站在“纸人张”的铺子里,老张坐在柜台后扎纸人,穿红袄的女人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块绣花帕子,见我进来,突然笑了,说:“我没走,我只是换了个地方待着……”
我猛地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摸到点红颜料,像纸人嘴上的胭脂。我赶紧去卫生间照镜子,镜子里的我好好的,可眼角的余光里,镜子里突然多了个影子——穿红袄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把剪刀,慢慢靠近我的脖子。
“啊!”我吓得尖叫,转身一看,卫生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镜子上凝着层白雾,雾里写着几个字:“你的旧衣服,我还留着一件……”
我赶紧去衣柜里翻,发现上周刚买的新衬衫不见了,那件衬衫的花纹,跟纸人胳膊里裹着的碎布一模一样。我瘫坐在地上,突然想起道长说的话——“本命纸烧了,她就会走”,可她没走,她还在找我的脸,找我的衣服。
第二天,我把房子退了,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可每次路过纸扎铺,我都会绕着走,看见纸人就觉得害怕。有次我在超市里,看见个穿红袄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个纸人,眉眼竟跟我一模一样,她见我过来,突然说:“阿姨,这个纸人是我在巷口捡的,它说它找你很久了……”
我吓得转身就跑,跑出超市后,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巷口站着个穿红袄的女人,手里拿着件衬衫,正是我不见的那件,她对着我笑,嘴角裂到耳根,说:“我找到你了,这次,你跑不掉了……”
现在我每天都把门窗锁得严严实实,家里不敢放任何黄纸和红颜料。可夜里总能听见“沙沙”的剪纸声,像有人在我窗外扎纸人,还有个女人的声音,轻轻说:“还差最后一步,只要你的脸……”
我知道,她没走,她一直在找我,找我的脸,找我的命,就像找她丢失的绣花帕子一样,不找到,就永远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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