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拆迁的最后一天,陈默在废品堆里翻到了那台收音机。
机身是褪漆的深棕色,掉了一块壳,露出里面缠满铜丝的电路板,调频旋钮上刻着一道歪扭的痕,像是被指甲抠出来的。他本想随手丢进垃圾桶,指尖却触到机身时,收音机突然“滋啦”响了一声,像是有电流在里面窜,吓了他一跳。
“收废品的!这玩意儿还要不要?”拆迁队的老张站在废墟上喊,手里的撬棍敲得断墙“咚咚”响,“不要我就扔了,下午这片区全要推平。”
陈默捏着收音机掂量了两下,外壳冰凉,却莫名透着股暖意。他最近刚搬进老城区附近的出租屋,晚上总失眠,有台收音机或许能当个伴。“要了。”他把收音机塞进帆布包,转身往出租屋走。
出租屋在一栋老居民楼的顶楼,六楼,没电梯,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大半,走一步亮一步,影子在墙上晃得像鬼。他掏出钥匙开门,刚把收音机放在床头柜上,就听见机身里又传来“滋啦”的电流声,这次还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谁?”陈默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他走过去拿起收音机,调到常用的音乐台,却只有一片嘈杂的电流声,刚才的低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概是接触不良。”他嘀咕着把收音机放在一边,转身去厨房煮面。水开的“咕嘟”声里,他又听见了那声音——不是从收音机里来的,是从客厅方向,像是个女人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哭腔,重复着一句话:“我的手……好冷……”
陈默手里的面条“哗啦”掉进锅里,溅起的热水烫得他手背发红。他僵在厨房门口,盯着客厅的方向,心脏“咚咚”跳得像要撞破胸膛。他租这房子时,房东说前租客是个独居的老太太,去年冬天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没什么怪事儿。
“别自己吓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厨房的菜刀,蹑手蹑脚走到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帆布包放在沙发上,床头柜上的收音机亮着一盏微弱的红灯,像是只眼睛,盯着他。
就在这时,收音机突然“咔”一声,电流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得像是贴在他耳边:“帮我找找我的手……在床底下……”
陈默的头皮瞬间炸了,手里的菜刀“哐当”掉在地上。他猛地回头看向床底,床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哆哆嗦嗦地找来手电筒,蹲在地上,往床底照去——
手电筒的光里,赫然躺着一只断手。
不是血肉模糊的那种,是苍白的,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手指蜷缩着,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陈默只看了一眼,就“哇”地吐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后退,撞到了床头柜,收音机“啪”地掉在地上,外壳摔得更破了,却还在响:“谢谢你……还有我的脚……在衣柜里……”
陈默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手忙脚乱地拧门锁,可不管怎么拧,锁芯都“咔哒咔哒”转着,就是打不开。他回头看了眼衣柜,衣柜门紧闭着,却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发出“咚咚”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别找了……别找了!”他崩溃地喊着,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房东的电话。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着接起电话:“房东!你这房子里有问题!有断手!还有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房东犹豫的声音:“小陈,你是不是太累了?那房子我去年装修过,床底和衣柜都清理过,不可能有东西……”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陈默的声音发颤,“还有收音机,它在说话!说要找手找脚!”
“收音机?”房东的声音突然变了,“你是不是捡了一台旧收音机?深棕色的,掉了块壳?”
陈默一愣:“是……是你放的?”
“不是我放的!”房东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恐惧,“那是前前租客的!一个叫林晓月的女人,三年前在那房子里自杀了,割腕,还剁了自己的手和脚,就放在床底和衣柜里!她死前买了台收音机,说要录下自己的声音,找个人帮她把身体拼起来……后来警察清理现场,收音机不见了,没想到还在那房子里!”
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回头看向床底,手电筒还亮着,那只断手静静地躺在那里,手指像是动了一下。衣柜里的撞门声越来越响,“哐哐”的,像是有东西要破门而出。
“你快离开那房子!”房东的声音在电话里喊,“她找了你!她要你帮她拼身体!不然她会跟着你!”
电话突然断了,听筒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和收音机里的声音一模一样。陈默扔掉手机,疯了一样拧门锁,终于“咔哒”一声,门锁开了。他推开门,连滚带爬地冲下楼,不敢回头,直到跑出老居民楼,站在路灯下,才敢大口喘气。
他回头看了眼顶楼的窗户,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却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不敢多待,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离老城区最远的酒店地址。
到了酒店,他开了间房,反锁了门,又用椅子抵着门,才敢坐在床上喘气。他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手机屏幕上多了一张照片——是他在出租屋里的样子,背景里,床底的断手正朝着镜头抬起,衣柜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脚。
陈默吓得把手机扔在地上,屏幕碎了。他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看见那只断手,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我的身体还没拼好……你跑不掉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出租屋,林晓月站在他面前,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脸上没有血色,双手双脚都断了,伤口处淌着黑血。她手里拿着那台收音机,递到他面前:“帮我拼起来,不然你就替我留在这里。”
他想跑,却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林晓月的断手抓住他的手腕,冰冷的触感传来,像是要把他的血冻住。“你的手很暖,借我用用吧……”林晓月的脸凑近他,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还有你的脚……”
“啊!”陈默猛地惊醒,浑身是汗。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脚,都还在,却冰凉冰凉的,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他摸了摸手腕,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
窗外天已经亮了,他不敢再待在酒店,收拾东西,退了房,去手机店买了部新手机,又联系了房东,说要退租,房租押金也不要了。房东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会找人去清理房子,让他别担心。
他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他搬进新租的房子,晚上睡觉时,又听见了那熟悉的“滋啦”声。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床头柜上放着那台收音机——他明明把它丢在出租屋里了,怎么会在这里?收音机亮着红灯,里面传来林晓月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我找到你了……我的身体还缺手和脚……你的正好……”
陈默的心脏骤停了一秒,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动不了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他低头一看,床上没有绳子,只有他的手腕和脚踝处,缠着一圈圈透明的线,线的另一端,连在收音机里。
收音机的外壳慢慢裂开,从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衣柜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脚伸了出来,朝着他的脚爬过来。
“不要!”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那只断手越来越近,冰冷的指尖触到他的皮肤,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快速下降,血液像是要凝固了。
“帮我拼起来……”林晓月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拼起来我就放过你……”
陈默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看见林晓月的脸出现在收音机里,嘴角带着诡异的笑。他感觉自己的手开始发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他的手腕里抽走,疼,却又很麻木。
“你的手……很合适……”林晓月的声音带着满足,“还有脚……”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他突然想起房东说的话——林晓月死前录了自己的声音,找个人帮她拼身体。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抓住台灯,朝着收音机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收音机被砸得粉碎,电路板和零件散了一地。那只断手瞬间消失了,缠在他手腕和脚踝上的透明线也断了。他大口喘气,浑身是汗,看着地上的碎片,不敢相信自己逃过了一劫。
他不敢再待在新租的房子里,连夜收拾东西,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一个陌生的小镇。他以为换了地方,就能摆脱林晓月,可他错了。
在小镇的第一个晚上,他住在旅馆里,半夜醒来,听见枕头边传来“滋啦”的电流声。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枕头边放着一台收音机——和之前那台一模一样,深棕色,掉了块壳,调频旋钮上刻着歪扭的痕。
收音机亮着红灯,里面传来林晓月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我找了你好久……这次,你跑不掉了。”
他猛地坐起来,想扔掉收音机,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地吸在收音机上,像是有胶水粘住了。收音机的外壳慢慢变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他的枕头底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你的手很暖……”林晓月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借我用用吧……”
他感觉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刀割一样。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变得苍白,失去知觉,最后变成一只断手,掉在地上。
剧痛从手腕传到脚踝,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脚也在慢慢变成断脚,掉在地上。林晓月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满足:“谢谢你……我的身体拼好了……”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见的,是林晓月站在他面前,双手双脚都回来了,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朝着他笑。她手里拿着那台收音机,调到了一个陌生的频道,里面传来一个新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重复着:“我的手……好冷……帮我找找我的手……”
第二天,旅馆服务员发现了陈默的尸体,死在房间里,双手双脚都不见了,床头柜上放着一台旧收音机,里面循环播放着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的手……好冷……”
后来,那台收音机又消失了,有人说在拆迁区的废品堆里见过,有人说在某个出租屋的床头柜上见过。凡是捡到它的人,都会听见里面的声音,找自己的手和脚,最后变成新的“零件”,等着下一个人来帮他们拼身体。
而那台收音机,就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在城市的角落里游荡,等着下一个听鬼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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