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萧镜璃。老兵最后那声决绝的怒吼、兵刃交击的刺耳锐响、以及身后石门沉重合拢的轰鸣,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凿入她的耳膜,更凿入她的心脏,留下鲜血淋漓、永难磨灭的创口。
他…他为了掩护她…
巨大的悲痛和无法言喻的负罪感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瘫软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泪水混合着冷汗和血污,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一步…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然而,现实没有给她丝毫喘息和悲伤的时间。
“咚!咚!咚!”
沉重而整齐的撞门声,如同地狱的丧钟,猛地从刚刚合拢的石门之后传来!每一声撞击都让厚重的石壁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追兵正在用重器疯狂撞击石门!它支撑不了多久!
必须走!立刻!马上!老兵用命换来的逃生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刺穿了她的悲痛和绝望!她猛地咬破早已伤痕累累的下唇,尖锐的刺痛和血腥味强行拉回了她几近崩溃的神智。
慕容渊!慕容渊还在那边!她必须回去带他走!
她挣扎着爬起身,擦干模糊的泪水,凭借记忆和手中那根早已熄灭、只剩零星火星的木棍,踉跄着向来的方向摸去。黑暗中,她跌跌撞撞,数次摔倒,膝盖和手肘磕在尖锐的石头上,带来钻心的疼痛,她却浑然不觉。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慕容渊!带他走!
终于,她凭借记忆和微弱的感知,摸回了那处相对宽敞的石窟。火光早已熄灭,只有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慕容渊…慕容渊!”她压低声音,焦急地呼唤着,双手在冰冷的石地上疯狂摸索。
没有回应。只有她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在死寂中疯狂回荡。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他不在这里?!他被发现了?!还是…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绝望时,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角冰冷湿透的衣料!
她猛地扑过去,双手颤抖着摸索——是他!是慕容渊!他依旧昏迷着,身体冰冷得吓人,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他还活着!
巨大的庆幸和更深的焦虑瞬间攫住了她!她必须立刻带他离开这里!
她尝试着想要背起他,却发现以她现在的体力和伤势,根本不可能拖动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成年男子!
怎么办?!怎么办?!
身后的撞门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石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就在此时,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怀中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是那块老兵塞给她的、来自祭坛的尖锐石块!
“拿好它!去找…‘无字碑’!”
老兵临终的话如同惊雷,再次在她脑中炸响!
无字碑?那是什么?在哪里?这块石头又有什么用?!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选择!这是唯一的、虚无缥缈的线索!
她死死攥住那块冰冷的石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目光飞快地扫过黑暗的石窟…另一个方向!那条老兵指引的、更深的通道!
赌!只能赌!
她不再试图背起慕容渊,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他的双臂,将他向那条未知的黑暗通道拖去。每一步都耗尽她全部的意志,冰冷的石地摩擦着慕容渊的身体,她却别无他法。
就在她艰难地将慕容渊拖入通道入口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身后传来!石门…被撞开了!
冰冷刺骨的杀气和杂乱的脚步声、怒吼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石窟!
“搜!仔细搜!格杀勿论!”
追兵来了!
萧镜璃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慕容渊彻底拖入通道,自己也随之滚入,然后反身用脚拼命蹬踹通道内壁一块凸起的岩石!
“扎扎扎…”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响起,通道入口处,一道沉重的石门竟然迅速落下!
“砰!”石门重重落地,再次将追兵的怒吼和杀机隔绝在外!
得救了…暂时的…
萧镜璃虚脱般地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和慕容渊微弱的呼吸。
然而,还不等她喘过气来——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猛地从通道深处疾射而来!
是弩箭!通道里面也有埋伏?!
萧镜璃骇然失色,几乎是本能地扑到慕容渊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他!
“噗!噗!噗!”
弩箭狠狠钉入她身后的石壁,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溅起的碎石划破了她的脸颊,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一击不中,通道深处再次陷入死寂,仿佛那冷箭只是幻觉。但那股冰冷的、如影随形的杀机,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
前后皆敌!这是一条绝路!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攫住了萧镜璃。她紧紧抱住慕容渊冰冷的身体,泪水无声滑落。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她的手掌无意中按在了通道冰冷潮湿的石壁上。掌心那块紧握的、来自祭坛的尖锐石块,似乎…与石壁上的某种凹凸痕迹…产生了奇异的契合感?
她猛地一愣,心脏骤然狂跳!她颤抖着手,举起那块石块,凭借微弱的触感,在石壁上仔细摸索…
果然!在齐肩高度的石壁上,她摸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与她手中石块形状几乎完全吻合的…凹陷!
难道…这就是“钥匙”和“锁”?!
没有丝毫犹豫,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尖锐石块猛地按入了凹陷之中!
“咔嚓…扎扎扎…”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身旁的石壁,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向下倾斜的狭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腥气的风从洞中涌出!
又有暗道!
萧镜璃来不及细想,求生本能驱使着她,立刻将慕容渊艰难地推入洞口,自己紧随其后爬了进去!
就在她爬入洞口的瞬间,身后的石壁再次无声合拢,将通道和可能的追兵彻底隔绝。
眼前是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脚下是湿滑粘腻的陡坡,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她只能紧紧抓住慕容渊,任由身体在黑暗中向下滑坠。
不知滑行了多久,坡度渐缓,脚下触到了冰冷粘稠的淤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腐烂的气息。
她挣扎着站起身,环顾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远处隐约传来潺潺的…水流声?
她搀扶着慕容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水声方向艰难挪去。脚下淤泥湿滑,不时踩到坚硬或柔软的不明物体,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水声渐近。借着极其微弱的、不知从何处折射而来的幽光,她隐约看到前方是一条宽阔的、缓慢流动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的腥臭。
河滩旁,堆积着大量惨白的兽骨和…一些难以辨认的、类似人骨的碎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强烈的恐惧和恶心感让她几欲呕吐。她不敢靠近河水,只能搀扶着慕容渊,沿着河滩艰难前行,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出路。
慕容渊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几乎感觉不到。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越收越紧。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放弃时,她的脚踝突然被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猛地缠住!
“啊!”她吓得惊叫一声,猛地低头望去——
只见一条通体漆黑、布满诡异花纹的怪蛇,正从淤泥中探出身,死死缠住了她的脚踝!蛇头抬起,猩红的信子吞吐,发出嘶嘶的声响!
萧镜璃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踢踏!那怪蛇却越缠越紧,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慌乱中,她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连同慕容渊一起,重重摔倒在地,向着那漆黑腥臭的河水滑去!
“不——!”她发出绝望的尖叫,双手死死抓住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才勉强稳住身形,半个身子却已浸入冰冷刺骨、粘稠腥臭的河水之中!
那怪蛇受到惊扰,猛地松开她的脚踝,窜入水中消失不见。
然而,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河水之中,似乎有更多阴影在蠕动!水面上泛起不祥的涟漪!
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靠近!
萧镜璃吓得肝胆俱裂,拼尽全力想要爬上岸,却发现手臂酸软无力,根本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慕容渊的身体正在缓缓向河水中滑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阵低沉怪异、仿佛来自极遥远地底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威严?
嗡鸣声响起的瞬间,水下的阴影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受到惊吓般,迅速退散消失!连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似乎都淡去了少许!
怎么回事?!
萧镜璃惊魂未定,来不及细想,趁此机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将慕容渊拖上了岸,自己也狼狈地爬了上来,瘫倒在冰冷的淤泥中,剧烈喘息,如同离开水的鱼。
她颤抖着摸索全身,试图找到那嗡鸣声的来源…最终,她的指尖触到了怀中那个坚硬的油布包——里面包裹着那枚玄铁血诏!
是它?!是这血诏发出的声响?!它…它能震慑这地底的邪物?!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的希望在她心中升起。她紧紧攥住那油布包,仿佛握住了护身符。
然而,还不等她缓过气,前方黑暗的河道中,隐约传来了一阵…飘渺虚幻、若有若无的…
…歌声?
是一个女子的歌声!嗓音空灵婉转,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哀怨与凄厉,在死寂的地下河中幽幽回荡,如同鬼魅的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怎么会有歌声?!
萧镜璃全身的寒毛瞬间炸起!她骇然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心脏狂跳不止!
只见极远处的河面之上,不知何时,竟亮起了一星极其微弱、幽蓝色的…磷火?
磷火摇曳,隐约照亮了一小块水域和水畔的一方…巨大、平整的…黑色石碑?
歌声…似乎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无字碑?!老兵说的无字碑?!难道就在那里?!
希望和巨大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奄奄的慕容渊,又望向那远方幽蓝的磷火和诡异的歌声…
没有退路!唯有向前!
她咬紧牙关,再次搀扶起慕容渊,步履蹒跚地、向着那歌声和磷火的方向,踏上了这条仿佛通往幽冥的…最后的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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