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连绵数日,将云泽水寨笼罩在一片氤氲水汽之中。竹苑内,阿丑(萧镜璃)的心绪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潮湿而凝重。与姜老先生那场看似平淡却暗藏机锋的对话,如同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姜老先生的警告、他提及“香料”时的微妙反应,以及最后那几乎不可察的颤抖,都让她确信,这位看似超然物外的老医者,必然知晓“凝香”的内情,甚至可能牵扯颇深。
他是在畏惧?还是在隐瞒?他与水寨,与靖安王,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芷每日依旧送来汤药,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但阿丑能感觉到那份关怀之下若隐若现的审视。水寨在经历潜入事件后,外松内紧,巡逻的守卫明显增加了班次和范围。这种压抑的氛围,让阿丑愈发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主动获取更多信息,弄清姜老先生的底细,以及“凝香”的线索是否真的指向水寨内部。
机会在一个雨势渐歇、月色朦胧的深夜悄然来临。
连日阴雨,阿丑借口屋内潮湿闷气,向守卫请求夜间开窗透气。守卫请示过白芷后,允许她将面向竹林的后窗虚掩一条缝隙。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缝隙,却给了阿丑一个观察外界的窗口。
是夜,子时刚过,万籁俱寂,只有屋檐滴落的残雨声嗒嗒作响。阿丑和衣躺在床榻上,并未真正入睡,耳朵敏锐地捕捉着窗外的动静。连日观察,她发现姜老先生所居的“百草阁”二楼,每夜子时前后,总会亮起一盏灯,持续约半个时辰才会熄灭。那灯光极其微弱,若非刻意留意,很难察觉。
今夜,那盏灯又如期亮起。
阿丑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贴近后窗缝隙,向外望去。月光被薄云遮挡,竹林里一片晦暗,只能勉强看到百草阁二楼的轮廓和那一点如豆的灯火。
她在等待。她有一种直觉,姜老先生深夜独处,绝不仅仅是整理药材那么简单。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阿丑以为今夜又将一无所获时,百草阁临水一侧,极其隐蔽的角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借着岸边垂柳和建筑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黑影动作敏捷,对水寨的巡逻路线和间隙极为熟悉,几个起落便贴近了百草阁的底层。
不是水寨的守卫!这身法和潜行的方式,与那夜水下潜入者颇有几分相似!
阿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道黑影。只见黑影在百草阁底层一扇极不起眼的小窗外停下,有节奏地轻轻叩击了数下窗棂。
片刻后,二楼那盏微弱的灯火晃动了一下,随即,底层那扇小窗从内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模糊的人影在窗内闪现,似乎是姜老先生!黑影迅速将一个小巧的、用油布包裹的物件递了进去,窗内的人也递出了什么东西,交接过程极快,无声无息。
随后,小窗迅速合拢,黑影如同来时一样,沿着原路悄然后退,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竹林与水影之中。整个过程不过数十息,若非阿丑全神贯注,几乎会以为那是月光下的错觉。
二楼那盏灯火,在黑影消失后不久,也悄然熄灭了。百草阁重归黑暗与寂静。
阿丑的心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波澜骤起!姜老先生果然有秘密!他在深夜与人秘密接头!那个黑影是谁?递送的是什么?是药材?是消息?还是……与“凝香”有关的东西?
巨大的疑问和危机感攫住了她。姜老先生是靖安王信任的供奉医者,却暗中与身份不明的外人接触!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是针对靖安王?还是针对她这个携血诏而来的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刚才的一幕。那个黑影的身手,对地形的熟悉,都表明他绝非寻常毛贼,而是有备而来的专业人士。姜老先生与他交接时,动作熟练,显然这不是第一次。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姜老先生是贵妃安插在水寨的内应?那个“赤焰草”,莫非就是“凝香”的某种原料或关联物?他深夜接收的,可能是情报或新的指令?
若真如此,那水寨对她而言,就不再是安全的避风港,而是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靖安王知道吗?柳玄知道吗?白芷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信息太少,她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必须更加小心,绝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位看似慈祥的老医者。
这一夜,阿丑再无睡意。她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一种孤身深入敌营的凛然。真相的碎片似乎正在一点点拼凑,但每靠近一步,危险也增加一分。
她摸了摸贴身藏着的血诏令牌,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慕容渊用生命为她换来的机会,她绝不能辜负。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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