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洒在军营上，岗哨的火把明明灭灭。
张五蹲在开满野蔷薇的灌木丛后，搓着能够使人隐身的【灵隐叶】，搓着手小声念叨：“隐身！”
话音刚落，他就像被融化的冰淇淋，连影子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踩着碎石子的 “嘎吱” 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张五猫着腰往关押纱灵灵的地牢摸去。
经过第一个岗哨时，他故意轻手轻脚地踢飞一块小石子。两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兵立刻握紧长枪围过来，其中短发的女兵警惕地说：“小玉，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总觉得今晚凉飕飕的。”
被叫做小玉的长发女兵晃了晃手里的捕虫网：“该不会是那个爱偷吃桂花糕的夜猫子又来捣乱了吧？上周它还把我的发带叼走了！”
趁她们低头用灯笼照草丛，张五像条泥鳅似的从两人中间溜了过去，还调皮地朝她们扮了个鬼脸 —— 反正对方也看不见。
月上柳梢头，女兵营后院飘来幽幽的夜来香。
纱灵灵攥着被扯坏的裙角，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突然，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吓得她倒退半步，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从空处传来：“灵灵！是我！”
一团空气诡异地扭曲，张五顶着几片树叶冒出头来，隐身术还在半生效状态，看起来像漂浮的五官。纱灵灵又惊又喜，忙捂住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切，天下哪里有我摸不到的地方啊？”张五正这么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不好，巡逻队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个挎着绣花香囊的女兵提着灯笼转过回廊。
张五急中生智，掏出小瓷瓶往纱灵灵身上一洒 —— 两人瞬间变成两株盛开的芍药，花瓣还在轻轻颤动。
“奇怪，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 为首的女兵用长枪戳了戳花枝，张五的花瓣簌簌抖落，心里直冒冷汗。
等巡逻队走远，张五 “噗” 地变回人形，顺手把纱灵灵头上的蜘蛛丝拿掉：“快，咱们得赶在宵禁前离开！”
他正念腾云咒，一朵金色的云朵翩然而至。
云朵载着两人冲上夜空，纱灵灵望着脚下追出来的女兵们，她们左顾右盼，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让两个人笑得直不起腰。
夜风卷着这朵云飞向远方，月光下，两串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在开满野蔷薇的山谷里。
两个人最终来到了女兵营旁边的小镇子上。
张五说：“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至于纱灵灵，还不知道张五这一出是在让她离开女兵营，她以为张五只是带她暂时出逃一会儿，散散心而已。
对于外边的世界，纱灵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晨光透过薄纱般的云雾，为小镇镀上一层暖金色。
张五和纱灵灵戴着绘着憨态可掬小动物的面具，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像两只欢快的小鸟。
“灵灵，快看！” 张五拽着纱灵灵跑到一个糖画摊前，摊主手腕轻抖，糖稀如金色溪流在石板上流淌，眨眼间就勾勒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纱灵灵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比王大叔画得还好看呢！”
张五一听，立刻挺直腰板：“那我买两只，一只给你，一只我吃，就当替王大叔尝尝手艺！”
付了铜板后，他学着摊主的样子甩了甩手腕，一本正经道：“瞧见没，这手法我一学就会！”
结果糖稀滴在手上，烫得他直跳脚，逗得纱灵灵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凤凰糖画都差点拿不稳。
接着，两人又被不远处的吆喝声吸引。原来是个套圈的摊位，摊上摆满了各种小物件，最显眼的是一对瓷娃娃，眉眼弯弯，栩栩如生。张五撸起袖子，自信满满：“看我的，给你套一对回去！”
可他扔出的竹圈不是偏左就是偏右，连套了五次都落空。纱灵灵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还说一学就会呢！”
张五急得耳朵都红了，悄悄施了个小法术，竹圈晃晃悠悠套中了瓷娃娃。他得意地把娃娃递给纱灵灵：“怎么样，本大侠厉害吧！” 纱灵灵白了他一眼，却笑得格外灿烂，小心翼翼地把瓷娃娃抱在怀里。
临近中午，街道飘来阵阵香气，勾得两人肚子直叫。
张五拉着纱灵灵钻进一家小饭馆，点了招牌的糖醋排骨和翡翠虾仁。
菜一端上桌，张五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排骨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腮帮子还鼓鼓囊囊地说：“好吃，太好吃了！”
纱灵灵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用帕子帮他擦掉嘴角的酱汁：“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饭后，他们来到小镇的湖边。湖面上波光粼粼，几只鸭子悠闲地游来游去。张五租了一艘小船，兴致勃勃地要当船夫。
可他划船的动作毫无章法，小船在湖面打起转来。纱灵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抢过船桨：“还是我来吧，你就负责欣赏美景。”
张五靠在船边，望着纱灵灵认真划船的侧影，面具下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
夕阳西下，小镇被染成橙红色。张五和纱灵灵依依不舍地往镇外走，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桂花糕。张五晃了晃手中的糕点：“下次我们还来，我要学会划船，还要套中更多好玩的东西！”
纱灵灵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期待。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暮色，留下一路欢声笑语。
山谷里的萤火虫打着旋儿，围绕着刚降落的两人，像是点亮了无数盏小灯笼。张五轻轻把纱灵灵放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云絮，得意地说：“怎么样，本大侠这营救计划堪称完美吧！等会儿带你去集市吃桂花糕，听说西街新开的那家 ——”
“张五。” 纱灵灵突然开口，声音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军营，月光洒在她眼底，泛起粼粼波光，“我不能跟你走。”
张五的笑容僵在脸上，挠了挠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啥？你说啥？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现在又说不走？”
纱灵灵转过身，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尖微微发白：“宰相下周就要来军营阅兵了。这是除掉他的绝佳机会，只要我继续潜伏在这儿……”
“不行！” 张五急得跳起来，头发都炸开了几根，“你知不知道多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他突然顿住，想起地牢里纱灵灵满身伤痕的模样，声音也软了下来，“灵灵，宰相身边高手如云，上次刺杀他的江湖侠士，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
“所以更需要有人去！” 纱灵灵红着眼眶，提高了音量，“你还记得王大叔吗？就是总给我们带糖画的那个。上个月，他因为给灾民分发粮食，被宰相的人……”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张五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当然记得，王大叔总是笑眯眯地把最漂亮的龙形糖画送给纱灵灵。
可现在，那个温暖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回忆里。
“我已经想好了。” 纱灵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军营里的姐妹们大多和我一样，恨透了宰相。只要我能拿到阅兵的布防图，里应外合……”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张五气得直跺脚，随手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狠狠画着圈，“你知道地牢里的刑具多可怕吗，被逮进去了怎么办？那些女兵虽然好对付，但军营里还有法师、侍卫，宰相身边的青龙白虎更是……”
“我知道！” 纱灵灵突然大声喊道，眼泪决堤般涌出来，“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人受苦！张五，你说过要做行侠仗义的大侠，难道现在要我当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张五心上。
他想起小时候，两人在破庙里躲雨，对着摇曳的烛光发誓，要成为锄强扶弱的英雄。
可现在，他只想把纱灵灵藏在安全的地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夜风卷着远处军营的梆子声传来，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慌。张五沉默良久，突然蹲下身，从靴筒里摸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来，里面是用荷叶包着的桂花糕，虽然有些压碎了，但甜香依旧扑鼻。
“吃点吧。” 他闷闷地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
纱灵灵破涕为笑，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张五看着她吃得满脸都是碎屑，伸手想帮她擦，又尴尬地收回手，嘟囔道：“真邋遢。”
“张五。” 纱灵灵轻声说，“其实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怕再也没人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像今天这样来救我。”
张五感觉鼻子发酸，扭过头去：“谁要救你，明明是你自己笨手笨脚……”
话没说完，就被纱灵灵一把抱住。
他僵了僵，最终还是伸手环住她，小声说：“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小心。要是有危险，不管什么任务都得给我跑，听见没？”
纱灵灵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再也不会分开。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远山时，张五再次施展隐身术，带着纱灵灵悄悄靠近女兵营。
在院墙边，他掏出一包新的瞌睡粉塞给纱灵灵：“这个给你防身，要是遇到危险，就往对方脸上撒。还有，这是我新画的追踪符，你贴身带着，要是……”
“知道啦！” 纱灵灵笑着打断他，“你比我娘还啰嗦。”
她接过东西，认真地看着张五的眼睛，“等我完成任务，就去找你，到时候你要请我吃十串糖葫芦！”
张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十串哪够，一百串都行！”
看着纱灵灵翻墙进了军营，他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才转身离开。
一路上，他不停地默念着各种愿望，祈求各路神佛，祈祷着纱灵灵能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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