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来时更显崎岖。
夕阳的金辉穿过云层，在布满碎石的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五踩着自己拉长的影子慢慢前行，碎神刀在鞘中发出安稳的轻吟，像是在呼应他此刻平和的心境。
竹筒里的小蘑菇突然不安地颤动起来，伞盖下的菌褶紧紧蜷缩，淡金色的小花也蔫了下去。
张五刚想低头查看，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从峡谷深处卷来，卷起漫天沙石，打得他脸颊生疼。
“呜 ——” 风声里夹杂着奇异的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
张五下意识地将碎神刀横在胸前，红光瞬间暴涨，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飞射而来的碎石。他眯眼望去，只见狂风中心的沙石渐渐凝聚，化作个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穿着件破烂的黑袍，帽兜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嘴角露出的一抹诡异笑容。他悬在半空，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的气息让张五心头一紧 —— 那是与黑妖精同源，却浓郁百倍的怨气，带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甜腻。
“年轻人，寻药未果？” 黑衣人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个字都裹着刺骨的寒意，“想突破第六级，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张五握紧刀柄，碎神刀的红光变得躁动不安，刀身映出对方帽兜下的景象 ： 一双金色的竖瞳，正隔着阴影冷冷地注视着他，与黑风魔神的影像如出一辙。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指尖凝聚起灵力：“阁下是谁？”
黑衣人发出低沉的笑声，狂风突然转向，卷起路边的野草，在他脚下形成个旋转的气旋：“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让你立刻突破的法子。” 他抬手一指远处的蘑菇城，“那里有百十个村民，他们的阳气虽驳杂，却足够你打通任督二脉；森林里还有无数妖精，他们的内丹更是大补之物。”
“吃人吃妖？” 张五的声音陡然变冷，握刀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就是你所谓的法子？”
“不然呢？” 黑衣人往前飘了数尺，帽兜下的笑容愈发狰狞，“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你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哪个手上没沾过血？黑妖精若不是心慈手软，早就是七级大妖了，哪会落得那般下场。”
狂风卷着他的话语扑来，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张五的脑海里竟真的闪过些念头 —— 若是能快点变强，是不是就能更早斩杀黑风魔神？是不是就能保护纱灵灵和小也？但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碎神刀的红光驱散，刀身传来的灼热让他瞬间清醒。
“你错了。” 张五的声音坚定如磐石，“力量若建立在残害生灵之上，与妖魔何异？这样的突破，我宁可不要。”
他想起祖师爷的教诲，想起那些被黑妖精献祭的村民，突然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 这是想引诱他堕入魔道。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沉默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狂笑：“好一个道貌岸然！你以为守着那点可怜的道义，就能战胜我吗？”
狂风猛地加剧，吹得张五几乎站立不稳，黑衣人的帽兜被风掀起，露出张与黑妖精有七分相似，却更加狰狞的脸。
金色的竖瞳里跳动着暴虐的火焰，皮肤表面游走的黑纹如同活物，正是张五在碎神刀中见过无数次的影像 —— 黑风魔神！
“果然是你。” 张五的心跳陡然加快，握刀的手却更加沉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会躲在暗处蛊惑人心吗？”
黑风魔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周身的怨气如潮水般翻涌：“既然被你识破，也省得本座再伪装。”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凝聚起团黑雾，“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实力，能在我手下走几招？黑妖精比你强数倍，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碎神刀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红光如利剑般刺破黑雾。张五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确实深不可测，如同整片黑暗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踏出一步，刀身的红光与夕阳的金辉交织，在狂风中撑起片小小的光明。
“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张五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总有一天，我会用这把刀，斩碎你的神格。”
黑风魔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更加癫狂：“哈哈哈！就凭你？五级修仙者？等你突破第六级时，本座的万魂幡早就炼成了，到时候整个中原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渐渐融入狂风之中，“记住今日的差距，这就是你坚守道义的下场！”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中时，狂风突然停歇，沙石落定，峡谷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噩梦。只有地上被风吹出的漩涡，证明黑风魔神确实出现过。
张五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后背。
刚才那短暂的对峙，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黑风魔神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那是种能轻易碾碎他所有坚持的威压。
但他握紧碎神刀的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指尖触到刀身传来的温暖，像是有无数幽魂在与他共鸣。他望向蘑菇城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亮起，像是黑暗中最温暖的星辰。
“我必须变强。” 张五对着空无一人的峡谷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不是为了争强好胜，是为了守护。”
碎神刀在他手中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张五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渐行渐远，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
他知道，突破第六级的路或许依旧漫长，但他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方向 。
不是靠外物，不是靠残害，而是靠心中那份永不熄灭的守护之心。
回到蘑菇城时，纱灵灵和小也还在村口等他。看到他坚毅的眼神，两人都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递上温热的饭菜。
张五望着他们的笑脸，感觉体内的灵力正在悄然汇聚，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突破积蓄力量。他知道，只要守住这份初心，终有一天，他能真正站在黑风魔神面前，用碎神刀讨还所有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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