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在树影间跳动,我靠在树干上,手还攥着那枚银哨。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连抬胳膊都费劲。谢琬站在我前面,肩头那道伤渗着血,染红了一片衣料,她却一声不吭。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发颤。
我眯眼望过去,烟尘滚滚中一队骑兵冲下山坡,玄甲黑旗,刀出鞘,马不停蹄直扑包围圈。领头那人身材魁梧,银甲染血,络腮胡上沾着尘土和干涸的血渍,一手提缰,一手举刀,大喝一声:“楚公子!谢小姐!王铎来迟!”
话音未落,他已策马撞入敌阵。
刀光一闪,一个弓手脑袋飞起,脖腔喷血,尸体歪倒。第二刀横扫,两人连人带弓劈开。他身后骑兵呈扇形展开,铁蹄踏地,杀声震林。原本围成半圆的裴党杀手顿时乱作一团,有人转身就跑,有人举弓还射,却被骑兵冲散阵型,尽数砍翻。
我喘了口气,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咳了一下,嘴里又泛腥。
谢琬回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你还撑得住?”
“死不了。”我抹了把嘴角,“这种时候要是倒了,多扫兴。”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过来,扶住我肩膀。这一动牵扯到伤口,我闷哼一声,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别逞强。”她说。
“我没逞。”我咧嘴,“我只是……不太擅长优雅地活着。”
她瞪我一眼,没再理我,转头看向战场。
王铎已经带人清剿残敌,动作干净利落。每斩一人,便有人高举火把确认身份,随后拖走尸体。几个活捉的黑衣人被按在地上,双手反绑,满脸惊恐。
不多时,喊杀声止息。
王铎翻身下马,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大步走来,走到谢琬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当年皇后救我一命,如今我当护小姐周全——也当护楚公子周全!”
谢琬怔了一下,随即伸手去扶:“王叔……快起来。”
王铎抬头看她,眼神复杂,有痛惜,有欣慰,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沉重。“二十年不见,小姐竟已长成这般模样。”他嗓音粗哑,“属下……惭愧。”
“你不必如此。”谢琬声音微颤,“你能来,已是万幸。”
“不是万幸。”王铎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是承诺。当年我立誓,若谢家血脉尚存,必以性命相护。今日既见小姐无恙,此生再无遗憾。”
他说完,转向我,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咧嘴一笑:“你就是楚昭?小姐信里提过你,说你嘴比刀快,胆比天大。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我勉强扯了下嘴角:“您过奖了。要不是您来得及时,我现在怕是已经变成箭靶子了。”
“哈哈哈!”王铎大笑两声,拍了下我的肩,差点把我拍趴下,“好小子!有意思!我就喜欢你这样不怕死的疯子!”
我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我喜欢的是活命,不是找死。只不过有时候,想活命就得先装不怕死。”
王铎又是一阵大笑,笑声震得树叶簌簌作响。他回头一挥手,几名骑兵立刻上前,将俘虏押到空地,另有人开始检查尸体,搜寻线索。
“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他问。
谢琬看了我一眼。
我把怀里那本账册掏出来,封皮上的户部稽查司印鉴在火光下清晰可见。“他们腰上挂着‘影卫营’的牌子。”我说,“你说呢?”
王铎眼神一冷:“裴党的人?”
“不止。”我咳嗽两声,“这是明面上的杀手。真正藏在暗处的,还在朝堂上坐着喝茶。”
王铎沉默片刻,猛地抽出腰刀,一刀劈断身旁一棵小树,断口齐整。“狗娘养的!”他怒吼,“当年害皇后,如今又要杀小姐!我王铎若不亲手剁了他们,誓不为人!”
谢琬轻声道:“王叔,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我知道。”王铎收刀入鞘,深吸一口气,“但我不能看着你们再涉险。从今往后,我带这三百骑,随你们调遣。”
我靠在树边,听着这话,心里盘算开了。
三百边军精骑,久经沙场,装备精良,不是普通护卫可比。有了这支力量,我们才算真正有了反击的资本。
我低头看了看账册,指尖划过那个红色印章。
“王将军。”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带来的兄弟,能保密吗?”
王铎回头盯我:“楚公子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一旦泄露,满门抄斩都不够赔。你敢跟,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王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我这颗脑袋,在边关被北狄砍过十七次都没掉,现在反倒怕个鸟?你说去哪儿,我就带人冲哪儿!”
“好。”我点点头,“那我也不绕弯子。这本账册,记录了今年南七县的粮税流向。表面上是灾年减征,实际上,三百石官粮被层层转卖,流入私仓,再高价卖给饥民。而签批文书的,正是户部侍郎裴仲渊。”
王铎脸色一沉:“果然是他。”
“不止是他。”我说,“背后还有三皇子萧景珩。他们用灾情做局,一边赈灾博名,一边吞吃民血。而真正的灾民,饿死街头都没人管。”
王铎拳头捏得咔咔响。
“所以?”他问。
“所以。”我抬头,直视他眼睛,“我们要掀桌子。”
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掀得好!老子早看这群文官恶心了!整天吟诗作对,背地里吃人不吐骨头!”
“但这事不能蛮干。”我说,“我们需要证据链,需要时机,更需要一支随时能动手的队伍。你带来的骑兵,就是这张牌的关键。”
王铎收住笑,正色道:“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冲。”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闷痛稍微松了些。
“第一步。”我说,“先把这些人审了。他们既然敢动手,肯定有人接应。我要知道他们在城里的落脚点,联络方式,还有——谁是内线。”
王铎点头:“交给我。我手下有个老卒,专治硬骨头,保证让他们哭爹喊娘。”
“第二步。”我看向谢琬,“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账册和地图摊开,梳理资金流向。我们需要找出私仓位置,以及背后洗钱的商号。”
谢琬点头:“我知道一处废弃破庙,在城西十里外,平日没人去。”
“第三步。”我最后看向王铎,“你的人今晚就驻扎在附近,封锁山路,换掉口令,切断一切对外联络。从现在起,我们的行踪,不能有任何人知道。”
王铎抱拳:“明白!”
我靠在树上,终于觉得身子轻松了些。
这场逃亡结束了。
接下来,该我们出手了。
我抬起手,把银哨递还给谢琬。
她没接,反而轻轻按住我的手:“下次别一个人扛。”
“我不是一个人。”我说,“我不是还有你?”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低声笑了下,两个梨涡一闪。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快步跑来,单膝跪地:“将军,搜到一样东西。”
他捧上来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三个字:**影卫营**。
王铎接过一看,冷笑:“果然是裴党的爪牙。”
我伸手拿过铜牌,翻到背面——
那里多了一行小字,墨迹未干,像是临时写上去的:
“**四更,西门,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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