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空间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平静”。
星辉不再流淌,规则碎片如同墓碑般悬停,只有林癫左臂上新生的次级“癫痕”与掌心的原初烙印,如同两颗相互憎恶又彼此依存的眼睛,在微弱地脉动,散发着不祥的低语。
程远半跪在地,将昏迷的林癫紧紧抱在怀里。
林癫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唯有双臂上那两个活物般的烙印,证明着某种非人的力量仍在维系着他濒临崩溃的存在。
银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渗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刺目的痕迹。
小天道跪坐在旁边,小手紧紧抓着林癫的衣角,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声,只是小声地、一遍遍地喊着:“父亲……父亲……”
玉帝、刃和疤脸等人围拢过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看着林癫手臂上那新增的、更加扭曲的烙印,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后怕。刚才那场时间乱流中的“校正”景象,那随意篡改既定事实的冰冷力量,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他……怎么样了?”玉帝沉声问道,目光落在林癫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凝重。
程远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气息很弱,他在和那东西对抗。”他指的是林癫体内那属于“癫痕”的疯狂意志。
为了不抹杀程远的存在,林癫选择了自我撕裂,这种对抗的惨烈程度,远超外人想象。
刃的数据眼艰难地扫描着林癫,屏幕上的乱码如同垂死的飞蛾般扑腾:检测到……高维悖论污染……载体生命体征极不稳定……逻辑核心正在与异常规则进行……
嵌套式冲突……建议……隔离……”他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确定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隔离?然后呢?让他自生自灭?”程远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刃和玉帝,“刚才如果没有他,我们早就被时间乱流撕碎了!或者说,被‘校正’成了根本不曾存在过的尘埃!”
玉帝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但他本身,现在就是最大的不稳定源。那两个‘癫痕’……它们想要‘修复’的,恐怕不仅仅是过去。”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但这次,并非狂暴的时间乱流,而是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以林癫为中心,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现实”,开始变得……模糊。
不是视觉上的模糊,而是存在意义上的模糊!
程远抱着林癫的手臂,突然感觉触感变得有些不真实,仿佛怀里的重量在轻微地、持续地波动,时而沉重,时而轻盈,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林癫的身体似乎要分解成一片虚无的光点!
他惊恐地收紧手臂,那实感才又重新凝聚。
紧接着,是声音。
小天道带着哭腔的呼唤,玉帝沉重的呼吸,刃机体运行的微弱噪音……这些声音开始出现重叠、延迟、甚至短暂的静音!
仿佛录音带被恶意剪辑,存在本身的基础——连续的时间感——正在被侵蚀。
“怎么回事?!”疤脸惊恐地后退一步,他发现自己抬起的手,在视觉上出现了残影,动作变得不连贯,如同卡顿的画面。
玉帝周身仙光剧烈波动,他试图稳定自身的存在,却发现连他最根本的“仙帝”位格,都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摇曳感!
仿佛有某种力量在质疑他“理应存在”的这个事实。
刃的数据眼屏幕彻底被雪花和不断跳跃的“NULL”(空值)、“ERRoR_ENtItY_Not_FoUNd”(错误:实体未找到)覆盖,他僵在原地,发出意义不明的、断断续续的电子悲鸣。
最可怕的是小天道。
孩子的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他抓着林癫衣角的手,时而凝实,时而仿佛要融入背景的混沌之中。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困惑和恐惧,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不真实”。
“是……‘存在性悖论’……”程远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股寒意冻结了他的血液。
林癫为了保住他而强行分流“校正”力量的行为,本身就在两个“癫痕”之间制造了一个逻辑死循环——一个烙印要抹除程远这个“错误”,另一个烙印(因前一个烙印的行动而产生)却在阻止这件事。
这种冲突作用于林癫这个载体,并开始向周围辐射,侵蚀着最基本的“存在”规则!
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在变成一个悖论的摇篮!
一个连“存在”本身都无法自洽的绝地!
“必须唤醒他!只有他能控制这东西!”程远对着玉帝和刃吼道,他自己则尝试将更加精纯温和的精神力注入林癫体内,试图穿透那层疯狂的低语,触及其核心的意识。
但林癫的意识仿佛沉入了由无数矛盾、错误和修正指令构成的深海,对外界的呼唤几乎毫无反应。
他掌心和左臂的烙印反而因为外来精神力的刺激,光芒微微增强,那存在的模糊和声音的断续感变得更加明显!
玉帝尝试用蕴含秩序之力的仙光去“加固”这片区域的现实,但他的仙光一接触到那悖论场域,就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能稳定现实,反而自身也出现了被“模糊化”的迹象!
刃试图计算悖论的逻辑漏洞,寻找一个临时的“安全公式”,但他的运算核心几乎因为这自相矛盾的指令而烧毁!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众人。
程远看着怀里爱人(他内心已然承认)越来越虚幻的身影,看着小天道那逐渐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小脸,听着周围那断断续续、如同鬼魅般的声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不能失去他们。
绝对不能!
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中,程远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既然外部力量无法唤醒,既然理性的手段在此地无效……
那么,就用同样非理性的、源自最深羁绊的东西,去共鸣!
他不再试图用精神力去“治疗”或“稳定”林癫,而是彻底放开了自己的心防。
将自己所有的情感——对林癫那复杂难言、早已超越友谊的爱恋,对未来的憧憬,对失去的恐惧,以及那份“无论如何都要一起活下去”的决绝信念——毫无保留地、如同洪流般倾泻而出,直接撞向林癫那被疯狂包裹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治疗。
这是一种……情感的野蛮冲撞!
一种试图用强烈的“存在意愿”,去对抗那旨在“抹除错误”的冰冷规则!
“林癫——!”程远在心灵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回来!看着我!感受我!我需要你!小天需要你!你不准消失!我们的‘错误’……它值得存在!”
这纯粹的情感洪流,无视了逻辑,无视了规则,甚至无视了那疯狂的低语,如同一柄燃烧的、笨拙的巨锤,狠狠砸在了林癫意识深处那被冰封的理性之上!
昏迷中的林癫,身体猛地一震!
他掌心和左臂的烙印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混乱光芒,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合逻辑的“噪音”彻底激怒!
周围的悖论场域瞬间加剧,程远感觉自己抱着林癫的手臂几乎要彻底消散成光点!
小天道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如同玻璃!
但就在这存在的边缘——
林癫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那片由疯狂和修正指令构成的意识深海中,一点微弱的、却无比执拗的星光,顽强地亮了起来。
那是程远倾注过来的,炽热到几乎烫伤灵魂的情感。它不讲道理,它违背“癫痕”所追求的“正确”,但它……存在。
如此鲜明,如此强烈,如此……不容忽视。
“……吵……死了……”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响起。
那点星光开始扩大,艰难地驱散着周围的黑暗与混乱。
林癫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不再被纯粹的疯狂色彩占据,虽然依旧残留着惊涛骇浪后的疲惫与创伤,虽然瞳孔深处依旧倒映着那两个不断脉动的烙印,但那份属于“林癫”的意志,回来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程远那近在咫尺、写满了绝望、恐惧以及在他睁眼瞬间迸发出狂喜的脸庞。
他也看到了旁边那几乎要完全透明、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小天道。
他感受到了周围那极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崩塌的悖论场域。
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去看手臂上那新增的烙印。
他只是抬起那只相对完好的右手,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反手紧紧抓住了程远环抱着他的手臂。
他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同时,他另一只被次级癫痕侵蚀的手臂,也艰难地抬起,轻轻放在了几乎要消失的小天道的头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一个无声的宣言。
我在此。
我们在此。
我们的“错误”,在此。
刹那间,以三人为中心,一股奇异的“稳定”感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那并非秩序的恢复,而是一种……悖论的强行固化!
两个“癫痕”的光芒依旧闪烁,低语依旧存在,但它们所造成的“存在模糊”效应,却被一种更强大的、由三人之间不容置疑的羁绊所构筑的“事实”所锚定了!
仿佛在说:是的,这里存在悖论,存在错误,存在不被允许的羁绊。
但,它就在这里,它存在着,不容抹除!
周围的模糊景象开始重新凝聚,断续的声音恢复正常,小天道透明的身体迅速变得凝实,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了林癫的脖子。
玉帝、刃和疤脸等人也感觉到那令人崩溃的存在摇曳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依旧诡异,但至少稳定下来的现实。
他们看着那相拥的三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那不仅仅是危机的解除,更像是一种……对既定规则的野蛮挑战,并且,他们暂时成功了。
林癫靠在程远怀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他看着程远,眼神复杂,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对程远那不顾一切的情感冲撞的震动,也有对自己此刻状态的深深疲惫。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程远看着他,心脏被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填满,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冰凉的身体更紧地拥住,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无法分离。
“别说话,”程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先休息。”
他低下头,额头再次轻轻抵住林癫的额头,这一次,不再是冒险的呼唤,而是劫后余生的确认,是失而复得的珍视。
在这个由他们三人共同构筑的、强行稳定的“悖论摇篮”里,在存在与虚无的边界线上,他们紧紧相拥。
癫痕依旧在低语,前路依旧疯狂。
但此刻,这份不被认可的“错误”羁绊,成了他们唯一能够抓住的,真实的方舟。
喜欢我,精神病,开局让天道叫我爹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我,精神病,开局让天道叫我爹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