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星城国际机场。
苏卿卿牵着苏小天的手,随着人流走向出口。五年了,这座城市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种熟悉的、喧嚣的味道,却又无比陌生。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腰间随意系着带子,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线。内搭简单的真丝衬衫和九分西装裤,脚踩一双舒适却不失格调的平底鞋。脸上未施粉黛,只涂了一层淡淡的唇膏,长发在脑后松松挽成一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平添了几分随性与慵懒。
没有刻意的盛装打扮,却自带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场。那双曾经清澈怯懦的眼睛,如今沉静如水,偶尔流转间,会闪过洞察世事的睿智光芒。岁月的磨砺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将那份柔韧淬炼得更加光华内蕴,像一块被打磨温润的美玉,静默,却无法被忽视。
“妈咪,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有很多很多星星的地方吗?”苏小天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那双酷似顾怀章的黑亮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却没有丝毫怯场。他穿着小号的牛仔背带裤,里面是件条纹t恤,头上反戴着一顶棒球帽,可爱又时髦,活脱脱一个迷你潮男。
“是啊,这里就是星城。”苏卿卿低头,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看着这张与那人越发相似的小脸,她心中百感交集,却很快被更坚定的情绪取代。她回来,不是为了缅怀过去,而是为了开启新的未来,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尊严和荣耀。
“根据我的初步观察,”苏小天像个小大人似的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机场客流量巨大,安保系统存在三处明显漏洞,无线网络信号覆盖强度为优,但加密等级一般。总体评估,安全系数b+,有提升空间。”
苏卿卿失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苏小天同学,收起你的黑客思维,我们现在是普通旅客。”
“好吧,妈咪。”小家伙耸耸肩,灵活地躲开她的手,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继续观察这个“新鲜”的环境。
来接他们的是陆子琛安排的助理,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年轻女孩,举着写有“q女士”的牌子。看到苏卿卿母子,她立刻迎了上来,态度恭敬:“q女士,您好,陆导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实在抽不开身,特意让我来接您去酒店。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麻烦你了。”苏卿卿微微颔首,笑容得体。
助理忍不住多看了这对母子几眼。早就听说陆导极其看重这位神秘的设计师q,没想到本人如此年轻漂亮,气质还这么好。她身边那个小男孩更是精致得如同Sd娃娃,眼神灵动得不像话。
去酒店的路上,苏小天对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摩天大楼和巨型广告牌表现出极大兴趣。
“妈咪,那个大楼好高哦!”
“哇,那个广告牌上的阿姨也好漂亮,不过没有妈咪漂亮。”
“咦?那个叔叔……那个叔叔长得好像……”
小家伙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定格在了一个横跨整栋大厦的巨幅广告牌上。
广告牌上的男人,穿着顶级奢侈品牌的早秋系列西装,侧身立于聚光灯下,完美的下颌线,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足以让所有粉丝疯狂的弧度。正是顾怀章。广告语是某顶级腕表的宣传词——“时间史诗,唯我掌控”。
苏小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看广告牌,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苏卿卿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五年了,他的影像无处不在,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当如此具象、如此巨大的他再次闯入视线,那些被刻意尘封的、混杂着恐惧、屈辱、心碎以及……一丝无法完全磨灭的悸动的情绪,依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脸上波澜不惊,只是伸手轻轻将儿子的脸转向自己,语气平静无波:“嗯,是有点像。世界很大,长得像的人很多。”
苏小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那双酷似父亲的眼睛里,却埋下了一颗名为“疑惑”的种子。他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偷偷瞟一眼窗外那个巨大的广告牌,小脑袋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助理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像?我的小祖宗,这哪里是有点像,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缩小版!她不敢多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陆导知道这孩子的事吗?这孩子和顾神……天啊!这绝对是能引爆整个娱乐圈乃至财经圈的重磅炸弹!
将苏卿卿母子送到陆子琛特意安排的、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式酒店后,助理便识趣地告辞了。
公寓环境极好,视野开阔,装修雅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苏卿卿放下简单的行李,开始整理。苏小天则像个小探险家,在自己的新领地里巡视起来,很快就对那个巨大的落地窗和下面的城市景观产生了浓厚兴趣。
傍晚,陆子琛亲自赶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气质温润,手里还提着一些新鲜的食材和一款限量版的乐高玩具。
“子琛叔叔!”苏小天看到乐高,眼睛一亮,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被陆子琛笑着抱了个满怀。
“小天,好久不见,又长高了。”陆子琛摸摸他的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喜爱。他将乐高递给小家伙,然后看向正在泡茶的苏卿卿,目光柔和而带着欣赏,“卿卿,一路辛苦。这里还习惯吗?”
“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谢谢你,子琛。”苏卿卿将泡好的茶递给他,笑容真诚而放松。这五年来,陆子琛亦师亦友,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予了无私的帮助和指引,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子琛接过茶杯,打量着她,“气色不错,看来这次回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嗯。”苏卿卿点点头,眼神坚定,“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而且,现在我有小天。”她看向正兴奋地拆着乐高包装的儿子,目光温柔得像水。
陆子琛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泛酸,却又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他认识的苏卿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依附他人、瑟瑟发抖的女孩了。
“明天电影节的筹备会,我会陪你一起去。星耀传媒是主要出品方之一,顾怀章……他很可能会出席。”陆子琛提醒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苏卿卿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淡淡的、近乎冷冽的弧度:“我知道。正好。”
她正想看看,时隔五年,当那个曾经视她如蝼蚁、如工具的男人,看到如今脱胎换骨的苏卿卿,以及他从未知晓存在的儿子时,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翌日,“星耀传媒”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年度重磅项目《星域幻想》的电影节前期筹备会正在这里举行。作为投资巨大的S+项目,公司高层极为重视,总裁顾怀章亲自出席。
会议室气氛严肃。顾怀章坐在主位,听着下属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滑的桌面。他穿着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袖口挽起,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铂金手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一丝不易接近的冷漠。
五年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那张被誉为“娱乐圈AI”的俊美面孔依旧毫无瑕疵,只是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也更加疏离,仿佛没有任何人和事能真正落入他的眼底。只有在他偶尔垂眸的瞬间,才能捕捉到一丝被完美隐藏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关于电影的主题曲和配乐,我们接洽了几位国内外顶尖的音乐人,这是初步的方案……”音乐总监正在发言。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推开。
助理李峰快步走进来,俯身在顾怀章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怀章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被打扰有些不悦。但当他听完李峰的话,抬起眼看向门口时,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会议室的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吸气声此起彼伏。
门口,逆着光,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正是温文尔雅的着名导演陆子琛。而他的身旁,是一位穿着藕荷色立体剪裁连衣裙的女子,她身姿挺拔,气质清雅从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笑,正是五年未见、如今以神秘设计师“q”的身份震撼归来的苏卿卿!
而更让所有人,尤其是让主位上的顾怀章瞳孔骤缩、几乎失态的是——在苏卿卿和陆子琛之间,还站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穿着小绅士般的背带裤和白衬衫,脸蛋精致得如同玉琢,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他那双眼睛——漆黑、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几乎与主位上那个男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刻,他正乖巧地牵着苏卿卿的手,好奇地打量着会议室里的众人,眼神清澈,毫无惧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顾怀章手中的签字笔“啪”一声掉落在光洁的会议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但他浑然未觉。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牢牢攫住。
那是……谁?
一个荒谬的、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五年前,她离开时……是了,那时她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他当时被怒火和所谓的“背叛”蒙蔽了双眼,从未深究……难道……
巨大的冲击让他素来运转飞速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死死地盯着苏小天,试图从那张小脸上找出否定的证据,可越是细看,那股源自血脉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和震动就越是强烈。
那是他的儿子?
他和苏卿卿的儿子?!
在他不知道的五年里,她生下了他的孩子,然后带着孩子,消失了整整五年?!
此刻,她就这样突兀地、带着这个如同他缩小版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出现在他的公司,他的会议室!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光芒内敛却不容忽视的姿态!
苏卿卿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震惊而灼热的目光。她缓缓抬起眼,迎上了顾怀章的视线。
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和恐惧,也没有刻意的挑衅和怨恨。她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泓深潭,带着淡淡的疏离,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甚至还对他,极其轻微地、礼貌地颔首示意了一下,如同对待任何一个初次见面的合作方。
正是这种彻底的、将他剥离出她生命之外的平静,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入了顾怀章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
他看到她微微侧头,对身旁的陆子琛低声说了句什么,陆子琛便体贴地弯下腰,听她说话,那姿态熟稔而亲近。而那个小男孩,也信赖地靠在陆子琛身边。
这一幕,像一根点燃的引线,瞬间烧毁了顾怀章所有的理智。
他的儿子,和他的“前妻”,正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狂怒、嫉妒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的暴戾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在他胸腔里炸开。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让沉重的老板椅都向后滑出一段距离,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那位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顾总,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如此清晰地、彻底地失控。
顾怀章的目光死死锁在苏小天身上,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苏小天似乎被这个突然站起来的、气势骇人的“叔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苏卿卿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了妈妈的衣角,然后用那双与顾怀章如出一辙的眼睛,带着几分警惕和好奇,怯生生地望向那个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
父子俩的第一次对视,就在这样充满戏剧性、张力拉满的、几乎凝固的空气中进行着。
苏卿卿感受到了儿子的紧张,她伸出手,轻轻揽住苏小天的肩膀,将他护在身侧。然后,她再次抬眸,看向那个几乎要化身修罗的男人,唇边依旧带着那抹清淡的、无懈可击的浅笑,仿佛在问:“顾总,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平静,与他的失控,形成了最残酷、最鲜明的对比。
顾怀章看着这一幕,看着被她护在怀里的、那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看着她和陆子琛之间无形的默契,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要吞噬他。
他找到了她。
不,是她回来了。
带着一个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让他方寸大乱的“秘密武器”。
他的追妻火葬场,在这一刻,伴随着亲生儿子那怯生生又充满探究的目光,正式拉开了……地狱级别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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