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晓之远在靖塘关,手掌却早已笼罩千里之外的解州行宫。她对毒女的反复无常早有预料,深知其透露消息给赫连献之必会引发巨变。因此,在赫连献之的密信抵达之前,她早已启动埋藏最深的暗棋,抢先一步,完成了对解州行宫的绝对控制。
赫连岐一生算计,防着太女,防着君后,用左相如的孩子拿捏左漪,却万万没想到,最终给予她致命一击的,竟是那个她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甚至带着厌恶忽视了的、拥有一半北燕血脉的女儿。
赫连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冰寒。她成了自己皇宫中最尊贵的囚徒。
赫连晓之顺势接手了赫连岐的所有政治遗产,包括那对作为人质的双生子。她虽不屑于天下人的议论,但必要的姿态仍需做足。
于是,“女皇”在解州行宫的朝会上,非但没有如外界风传那般问罪赫连晓之,反而对其大加褒奖,赞赏其在南境击退南召、稳定边防之功,并“鉴于北境及阙都局势危急”,授予赫连晓之更大的权柄,命其总揽阙都防务,平定叛乱。
这一举动,让所有等着看赫连晓之倒霉的人目瞪口呆。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人人都怀疑赫连晓之用了不可告人的手段操控了女皇,但无人能有证据。面对赫连晓之骤然显露出的、掌控了京城与部分军队的庞大势力,反对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
紧接着,赫连晓之以雷霆手段反击。她并未直接辩解叛国之罪,反而将矛头直指赫连献之,抛出大量确凿证据——其在贺州结党营私、垄断商路、中饱私囊;在玉皇顶与来历不明的南疆妖女勾结;留守阙都期间不思防御,反而大肆敛财,意图不轨……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瞬间将赫连献之打成了包藏祸心、企图趁乱谋逆的国贼!
赫连献之又气又急,在阙都府邸内跳脚大骂,却无力反驳。她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不知隐匿在何处看戏的毒女。
“她做事,倒是缜密。扫尾干净,抓不住把柄。你……早做打算吧。”语气中的漠然,彻底击碎了赫连献之最后的希望。
赫连献之浑身瘫软,面如死灰。
而赫连晓之的“勤王”之师已兵临阙都城下。双方都不清白,都觊觎着那至高权位,但显然,赫连晓之的准备更加充分,手段也更加狠辣。乱世之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程青怀被赫连晓之带在身边,一路北上。大多数时候,赫连晓之都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而赫连献之能突然知晓赫连晓之的底细,只能是横空出世的毒女所为。那恐怖的女人很可能仍在阙都。
“你已做好与毒女正面对上的准备了?”程青怀问道。
灵山宗师陨落后,世间恐怕再无一人能正面抗衡那防不胜防的剧毒与恐怖实力,军队的数量在其面前意义不大。
赫连晓之却显得很平静,甚至还有闲心问他:“你知道,就连《毒经》中都列为禁术的功法,上一任毒女流岚是因何而死的吗?”
她娓娓道来,如同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禁术之所以为禁术,便是因其超越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流岚的强大,是以身养毒,将自身化作锤炼万毒的器皿。毒能伤人,亦能反噬己身。她急于求成,突破瓶颈时走火入魔,最终无法控制体内万千剧毒,遭万毒噬身而亡。”
“有此前车之鉴,毒女极为聪明,她一直在有意识地抑制体内‘毒元’的暴涨,从不轻易越过那条致命的界限。她就像一座沉寂的活火山,力量恐怖,却也在不断积蓄和压制。所以,她在江湖上掀起的那些腥风血雨,甚至可能……未尽全力。”
程青怀闻言,心中寒意更甚:“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话音未落,赫连晓之却忽然塞了一块绿豆糕到他嘴里,堵住了他的话。程青怀无语,只道幼稚至极。
赫连晓之却哼了一声,才道:“毒女故意给赫连献之透露消息,并非真心助她,更像是在警告我,提醒我,她随时可以毁掉我精心布置的一切。”
程青怀没有问如果赫连晓之不如她的意会怎样。答案显而易见。而赫连晓之若是会害怕,当初就不会走出冷宫,一步步走到今天。
收拾赫连献之的过程异常顺利。其党羽在赫连晓之的铁腕下迅速土崩瓦解。就在赫连晓之要将面如死灰的赫连献之打入天牢时,毒女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
“这个人,我要了。”毒女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赫连献之眼中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光芒!
赫连晓之却冷冷地戳破了她的幻想:“奉毒女为主,终将成为她的‘毒仆’,意识沦丧,形同行尸。三皇姐,东山再起的美梦,该醒了。”
赫连献之脸上的惊喜瞬间化为惊恐,她想挣扎后退,却发现自己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知何时爬满全身的蛊虫,意识沉入黑暗之前恐惧先一步吞噬了她……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赫连晓之那双深琥珀色、冰冷无波的眼眸,她竟荒谬地向其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最终,赫连献之目光彻底空洞,麻木地站到了毒女身后,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毒女纯白的眼眸掠过赫连晓之,最终定格在她身旁的程青怀身上。她的目光带着一种纯粹的、审视猎物般的兴味。
“这位,便是四皇女那位情深义重的皇夫吧?听闻四皇女对其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生怕受了半点委屈……”
赫连晓之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程青怀完全挡在身后,语气镇定自若:“圣女说笑了。您吩咐寻找阿茕之事,晓之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如今东阙风雨飘摇,北燕大军压境,晓之实在分身乏术,恐怕还需多费些时日。”
毒女眸光奇异地在赫连晓之和程青怀之间转了转,最终并未强求,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领着已成毒仆的赫连献之,悄然消失。
阙都虽暂时落入赫连晓之掌控,但局势已然危如累卵。东阙武林遭受重创,北燕铁蹄在北方肆虐,如今更分出一支精锐,直扑阙都而来!
站在阙都高大的城楼上,赫连晓之与城下北燕大军阵前的二皇女贺兰黔遥遥对视。
两人心中都清楚,她们之间的协议已彻底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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