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坡军火库被摧毁一周后,独立团驻地迎来了一个不寻常的早晨。陈征正在团部审阅新兵训练计划,周明兴冲冲地推门进来,眼镜片上还沾着晨露。
\"老陈,好消息!获救的战俘们集体请求加入八路军!\"周明激动地挥舞着一份名单,\"所有技术人员都签了名,连那几个重伤的军医都坚持让人代签!\"
陈征接过名单,目光扫过一个个签名,嘴角微微上扬。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部队急需的专业人才。但他很快收敛笑容,正色道:\"他们自愿的吗?有没有做思想工作?\"
\"绝对自愿!\"周明推了推眼镜,\"常超带头组织的,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拿起枪杆子一起打鬼子。那几个军医更绝,伤还没好利索,就跑去医务室帮忙了。\"
陈征点点头,起身道:\"走,去见见他们。\"
临时安置战俘的大院里,上百人已经整齐列队。站在最前面的是常超,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腰板挺得笔直。看到陈征进来,他高喊一声:\"立正!\"所有人齐刷刷站直。
\"同志们,稍息。\"陈征走到队伍前,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听说你们想加入八路军?\"
\"是!\"众人异口同声。
\"为什么?\"陈征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队伍有些骚动。一个满脸伤疤的汉子站出来:\"长官,俺是个粗人,不懂大道理。但小鬼子把俺们当畜生,是八路军救了俺们。这恩情,得用命还!\"
\"对!血债血偿!\"
\"跟小鬼子拼了!\"
队伍里响起一片附和声。
陈征抬手示意安静,然后看向常超:\"常参谋,你呢?以你的才能,去大后方一样能为国效力。\"
常超扶了扶破碎的眼镜,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陈团长,我在战俘营里发过誓,若能活着出来,一定要亲手杀几个鬼子!再说...\"他苦笑一下,\"晋绥军我是回不去了,被俘军人回去也是受歧视。\"
陈征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国民党军队对待被俘人员确实苛刻,很多人即使归队也会被边缘化。
\"好!\"陈征终于露出笑容,\"既然大家心意已决,我代表八路军独立团,欢迎你们加入!\"他转向周明,\"老周,安排登记造册,按专长分配。\"
\"等等,团长。\"常超突然说,\"我们还有个请求。\"
\"讲。\"
常超从怀里掏出一面破旧的青天白日旗:\"这是我们被俘时偷偷藏起来的。今天,我们想为它举行一个简单的葬礼。\"
陈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面旗帜代表着他们过去的身份和信仰,如今要加入八路军,确实需要一种仪式感的告别。
\"可以。\"陈征郑重地点头,\"就在村后的山坡上吧,那里安静。\"
半小时后,简单的仪式开始了。常超亲手挖了一个小坑,将那面残破的旗帜叠好放入,然后带领原晋绥军战俘敬了最后一个军礼。其他战俘也默默低头,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八路军战士了。\"常超填上最后一抔土,转身面对陈征,\"请团长分配任务!\"
陈征看着这些重获新生的战士,心中感慨万千。他清了清嗓子:\"根据你们的专长和身体状况,分配如下:医务工作者编入卫生队,工兵和通讯兵单独组建技术连,其余同志分散补充到各战斗连队。\"
\"报告团长!\"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站出来,\"我是飞行员,现在没飞机开,能不能分到战斗部队?我想亲手杀鬼子!\"
陈征记得他,叫高志航,是国军空军飞行员,飞机被击落后被俘。
\"高志航同志,你会开飞机,我们早晚会有自己的空军。\"陈征拍拍他的肩膀,\"但现在,你先到侦察排报到,跟着赵铁鹰学侦察技术。\"
高志航兴奋地敬礼:\"是!\"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挤出人群,颤巍巍地走到陈征面前:\"长官,老汉我六十有三,扛不动枪了,能不能也收下我?\"
陈征认出这是被救战俘中年纪最大的,据说是被日军强征的民间医生。
\"老先生,您这年纪...\"
\"长官!\"老者激动地打断他,\"我儿子、儿媳都被鬼子杀了,就剩一个小孙女,也在去年病死了。我活着就为了一件事——多救几个打鬼子的好汉!\"
陈征肃然起敬:\"请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汉姓白,单名一个仁字,同仁堂的仁。\"
\"白老先生,我代表独立团感谢您!\"陈征郑重地敬了个礼,\"您就负责带徒弟,把医术传给年轻人。\"
白仁老泪纵横,连连作揖:\"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当天下午,独立团召开了隆重的欢迎大会。驻地百姓送来自酿的米酒,炊事班杀猪宰羊,整个根据地一片欢腾。新老战士围坐在一起,很快就熟络起来。
陈征特意安排常超和自己一桌。几杯酒下肚,常超的话也多了起来:\"陈团长,说实话,我没想到八路军是这样的。\"
\"哦?你以为是什么样?\"陈征饶有兴趣地问。
\"在那边...\"常超压低声音,\"宣传都说八路军是土匪,专打友军抢地盘。可我看到的是你们救百姓,打鬼子,连我们这些'友军'俘虏都当兄弟待。\"
陈征笑了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国共合作抗日是大局,我们共产党人说到做到。\"
常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团长,这是我凭记忆画的山西日军布防图,包括各据点兵力、火力配置。希望对你们有用。\"
陈征翻开本子,顿时眼前一亮——这哪是简单的布防图,简直就是一份详尽的军事情报汇编!每个据点不仅有兵力部署,还有换岗时间、补给路线,甚至指挥官的性格特点!
\"常参谋,你这手本事...\"陈征忍不住赞叹。
常超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军校时,同学们都叫我'活地图'。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基本不会忘。\"
\"了不得!\"陈征如获至宝,\"从今天起,你就任团部作战参谋,专门负责情报分析。\"
夜深了,欢庆的人群渐渐散去。陈征独自站在村口的大树下,望着满天星斗。今天加入的这批新鲜血液,将极大提升独立团的战斗力。特别是那些技术兵种,正是部队最急需的人才。
\"团长,还没休息?\"周明走过来,手里拿着新整理的花名册。
陈征接过名册,借着月光浏览:\"老周,你看,我们现在有专业军医十五人,工兵八人,通讯兵五人,还有飞行员、炮手...这简直是个小'全能团'了。\"
周明推了推眼镜,笑道:\"是啊,特别是那个常超,简直是捡到宝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担心这么多前国军人员加入,会不会...\"
\"老周,\"陈征打断他,\"信任是相互的。他们选择了我们,我们就要对他们一视同仁。再说...\"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以为他们现在还能回头吗?\"
周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是啊,这些战俘\"投共\"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国民党那边肯定视他们为叛徒。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八路军干了。
\"对了,\"陈征突然想起什么,\"那个高志航,安排得怎么样?\"
\"按你的指示,去侦察排了。赵铁鹰说他是个好苗子,眼力好,脑子快,就是有点傲气。\"
陈征笑了笑:\"飞行员嘛,有点傲气正常。告诉赵铁鹰,好好带,将来会有大用。\"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哨兵高声喝问:\"什么人?\"
\"师部通讯员!有紧急命令给陈团长!\"
陈征和周明对视一眼,同时快步向村口走去。深夜急令,必有大事!
通讯员风尘仆仆地跳下马,敬了个礼:\"陈团长,师部急电!\"他递上一个密封的信函,\"日军调动频繁,疑似要对我根据地发动大规模扫荡。师长命令你部立即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待命!\"
陈征拆开信函,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渐渐凝重:\"比预想的还要快...老周,通知各营连主官,紧急会议!\"
月光下,陈征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但此刻的他,心中没有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有了这批新鲜血液的加入,独立团必将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打出更加辉煌的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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