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符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档案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林风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积满灰尘的书架,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咬得几乎出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焦点和神采。
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无数的画面碎片疯狂冲撞,将她固有的认知碾得粉碎。
原主主动的身影… 莫泽渊醒来时的震怒与痛楚… 那场激烈的争执… 废修为时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挣扎… 还有那道隐秘的保命符印…
假的… 全都是假的…
她所以为的痴情牺牲是假的! 她所以为的冷酷渣男是假的! 她所以为的滔天恨意…更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可笑幻觉!
“呵…呵呵…”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破碎,充满了无尽的荒谬和自嘲。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巨大茫然和…被愚弄的愤怒。
她像个傻子一样!穿越而来因着原主那片面的、被美化或扭曲的记忆,满腔悲愤,将莫泽渊视为十恶不赦的仇人,处心积虑地算计、报复、虚与委蛇…
结果呢?
结果她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甚至…她一直在仇人面前卖力表演,可能还娱乐了对方?!
“啊——!”她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头皮,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乱情绪。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莫泽渊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并非无情,为何又要做出那般绝情的姿态?他给她看这些,又到底想干什么?!
无数的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她之前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忍辱负重,此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她这么久以来,到底在干什么?
她付出的牺牲,承受的屈辱,又算什么?!
巨大的无力感和虚无感将她彻底吞没。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四肢冰冷僵硬,眼泪流干,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空洞。
档案库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进来,是她的心腹侍女阿瑶。
“姑娘?您没事吧?仙尊吩咐奴婢来看看…”阿瑶看到沈林风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沈林风猛地挥开她的手,动作粗暴,声音嘶哑得厉害:“别碰我!出去!”
阿瑶被她眼中那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疯狂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慌忙退了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
黑暗中,沈林风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远处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玉符上。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恨意消失了,但并没有转化为爱或理解,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汹涌的、无所适从的迷茫和…警惕。
莫泽渊。
你赢了。
你成功地摧毁了我一直以来的信念。
但你到底想做什么?
展现你的无奈和“仁慈”?让我感激涕零?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她不再轻易相信任何表象。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而麻木,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走过去,捡起那枚玉符,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能崩溃。
无论如何,现实没有改变。
她依旧被困在这里。 念儿依旧需要她。 任务依旧要完成。
恨意没有了,但目标还在。
活下去。 保护念儿。 等待离开的那一天。
只是…之后的路,该如何走?
继续演?演一个知道了“真相”、或许应该“感激”甚至“爱上”莫泽渊的沈林风?
不。 她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莫泽渊早已看穿她的一切,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卖力表演,她就感到一种窒息的羞耻和愤怒。
哪怕他可能有苦衷,但这种被全方位掌控和愚弄的感觉,依旧让她无法接受。
那…撕破脸?
更不行。
实力悬殊,系统失踪,撕破脸只有死路一条。
沈林风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第一次感到真正的进退维谷,无路可走。
她在档案库里待了很久,直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她将玉符小心收起,整理好微乱的衣裙和头发,擦干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却刺得她眼睛生疼。
回到暖阁,一切如常。
乳母苏氏抱着莫念在院里晒太阳,小家伙看到她,高兴地伸出手咿咿呀呀。
沈林风走过去,接过孩子,将脸埋在他柔软温暖的颈窝,汲取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只有抱着儿子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一丝真实和温暖。
莫念似乎察觉到母亲情绪不佳,乖巧地用小胖手拍着她的背,嘴里含糊地喊着:“娘亲…不哭…”
沈林风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她抱紧儿子,低声道:“念儿乖,娘亲没事。”
傍晚,莫泽渊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仿佛白天在档案库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他用膳,批阅文书,偶尔逗弄一下孩子,目光偶尔掠过沈林风时,也平淡无波,没有试探,没有追问,更没有提及那枚玉符。
这种一切照旧的态度,反而让沈林风更加感到窒息和…恐惧。
他到底想怎么样?
给她看了那样颠覆性的东西,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种完全猜不透对方心思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不安。
沈林风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伺候他用膳,替他研墨,但动作明显比以前僵硬迟缓了许多,眼神也总是下意识地避开他。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逢迎,也不再带着算计的目光偷偷打量他,而是变得有些…沉默和疏离。
一种真实的、无法掩饰的无所适从。
莫泽渊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并未说什么,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很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撕开那层虚假的恨意,露出底下真实的茫然和挣扎。
这比那些精心设计的表演,有趣得多。
他也并不急于看到她立刻转变态度。
温水煮青蛙,他有的是耐心。
他要看看,这只失去了仇恨支撑、又得知了“真相”的野猫,最终会走向何方。
是崩溃?是屈服?还是…长出新的、更有趣的爪牙?
他很期待。
晚膳后,莫泽渊没有像往常那样留下,而是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玉符,你收好。或许…日后还有用。”
说完,便径直离去。
沈林风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手心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玉符,心中一片寒凉。
还有用?
他还想让她看什么?
更残酷的真相?还是…别的什么?
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一夜无眠。
沈林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过去的认知被推翻,未来的道路一片迷雾。
她像一艘失去了航向的船,在黑暗的海面上漂泊,看不到灯塔,也看不到彼岸。
唯一清晰的,只有怀中儿子平稳的呼吸声。
以及…那漫长而冰冷的十八年刑期。
天,快亮了。
但她却觉得,前路仿佛更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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