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黄泉对那愈发“清晰”的“哭泣声”的感应,姜弥与她穿越了忆墟最混乱的核心地带,最终抵达了一片区域。这里的景象,比之前所见的任何记忆幻影都要凄厉、扭曲,也更能体现虚无吞噬一切的终极恐怖。
这里,像是一个文明在彻底消亡前,其所有记忆、情感、存在痕迹被强行压缩、扭曲后形成的,一个不断崩塌又徒劳重组的终极幻影。
破碎的都市轮廓如同海市蜃楼般升起,街道上依稀可见奔逃的透明人影,宏伟的建筑在成型瞬间便布满裂痕,化为齑粉,又在某种执念下强行凝聚,周而复始。
天空中悬挂着不止一个黯淡的、正在熄灭的太阳幻影,投下病态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那是亿万个体在同一时刻感知到存在根基崩塌时,所发出的、汇聚成洪流的灵魂哀嚎。
此地弥漫的虚无之力,其浓度与侵蚀性远超外界。寻常命途行者,即便是令使级别的存在,若无特殊手段或坚定到极致的意念守护,踏足此地的瞬间,其存在的“意义”便会被这无处不在的“归无”之力质疑、瓦解,最终连带着肉身与灵魂,一同被拖入永恒的静寂,连一丝涟漪都不会泛起。
然而,危险远不止于此。
这片区域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针对“存在”的排斥反应炉。任何试图在此地维持“自我”、抵抗虚无侵蚀的“意义”个体,都会引来环境中滋生的诡异“怪物”。
它们并非实体,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们是从这片文明最终极的集体绝望中孕育出的,由 “被遗忘的恐惧”、“无意义的挣扎”、“存在终将消逝的认知” 等负面哲学概念聚合而成的扭曲产物。
它们如同灰色的幽灵,时而化作张牙舞爪的阴影,时而变成无数只绝望伸出的手臂,时而仅仅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心智崩溃的低语。
它们的攻击,直接针对存在的 “意义” 本身。
一旦被其触及,受害者不会感到物理疼痛,而是会瞬间被植入“自身存在毫无价值”、“一切努力终归虚无”的终极绝望意念,从而从内部自行瓦解抵抗,主动拥抱消亡。
“文明的最后悲鸣……” 黄泉那空灵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冰冷,“当其存在本身都开始被‘无’所浸染、同化,发出的不再是抗争的怒吼,而是滑向沉寂的哀泣……这是最悲哀的现象。”
她那双空洞的紫眸扫过眼前不断崩坏重演的文明幻影,语气中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波动,那并非怜悯,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更深层认知的否定。
“我……不愿看到这一切。” 她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低语,又像是在解释接下来的行动,“终结,应伴随着对‘存在’的确认,而非……沉沦于‘空无’的呜咽。”
姜弥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黄泉并非来此见证或加速这个文明的虚无化,恰恰相反,她要亲手为这个文明画上句号。
以一个明确的、来自外部的“终结”行为,在这文明彻底消散于虚无、连自身存在意义都被否定掉的最后一刻,让其“感知”到自己是被某个确切的力量所“终结”,而非无声无息地“融入”虚无。
这本身,就是对“此文明曾存在过”这一事实的,最后、也是最残酷的确认。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言语,没有战术布置,但在这一刻,基于对当前局势的清晰认知与各自道路的某种微妙共鸣,一种无形的默契已然达成。
战斗,在无声中爆发。
灰色的概念怪物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从四面八方的虚无中涌现,扑向场中唯二两个散发着强烈“存在”意味的目标。
黄泉动了。
她的身影仿佛化作一道紫色的幽影,太刀甚至未曾完全出鞘,只是带着一抹流转的紫芒,在虚空中划出简洁而致命的轨迹。
她的刀,斩出的并非物理的锋刃,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力量。
刀光过处,那些概念怪物与“存在”基础之间的链接,被干脆利落地斩断。就如同剪断了提线木偶的绳索,那些由恐惧与绝望凝聚的怪物,失去了支撑其“显现”的哲学根基,瞬间如同烟雾般消散,重归于它们诞生的那片“无”之中。
她的每一次挥刀,都是一次对“虚无衍生物”的精准“清理”,是“无”对“伪存在”的否定。
而姜弥,则如同风暴眼中的定海神针。
他并未主动攻击,而是立足于黄泉的侧翼,周身力量流转。
幽蓝色的「记忆」命途之力如同温柔的潮汐,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因怪物冲击和虚无侵蚀而剧烈波动、濒临彻底消散的文明幻影结构,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暂时稳定下来。
破碎的街道、哀嚎的人影、崩塌的建筑……这些文明最后的回响,在他的力量守护下,得以多存续片刻,仿佛在死亡来临前,获得了最后一次“回光返照”般的清晰。
同时,那缕灰色的「终虚」之力被他精准操控,并非用于攻击怪物,而是形成一道道无形的屏障或冲击,迎向那些扑来的概念怪物。
当怪物的“归无”特性与姜弥的“终虚”之力碰撞时,并非爆炸,而是发生了一种哲学层面的抵消与中和。就如同两种性质相近的毒药相遇,互相瓦解了对方的毒性。
姜弥以“终虚”的“裁定归寂”,对抗着怪物们那混乱、扭曲的“引导归无”,为黄泉创造了最佳的清理环境。
战斗之中,一块尤其明亮、温暖的记忆碎片,在混乱的崩塌中飘荡而至。
碎片中,是一位母亲在战火纷飞的避难所里,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轻声哼唱着古老的、充满希冀的摇篮曲。那歌声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带着一种纯粹而不屈的母爱光辉。
一只由“被遗忘的恐惧”凝聚的巨爪,狞笑着抓向那块碎片,试图将这最后的温暖也拖入冰冷的虚无。
姜弥眼神一凝,「记忆」之力瞬间涌出,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住那块碎片,将其牢牢稳固在原处,抵御着虚无的拉扯。
也就在此时,一道紫色的刀光后发先至,如同切豆腐般,无声地掠过那只概念巨爪。
巨爪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即从指尖开始,寸寸瓦解,化为虚无。
黄泉收刀而立,空洞的紫眸落在那块被姜弥守护着的、散发着微弱暖光的记忆碎片上。
她看着碎片中母亲歌唱的画面,听着那若有若无的摇篮曲,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道:
“歌声……终将消散。”
“记忆……亦是负担。”
她的声音冰冷,仿佛在陈述一条宇宙公理。
在深受虚无侵蚀的她看来,任何存在,无论其过程多么美好,其结局早已注定是消亡。而铭记这些终将逝去的美好,本身或许就是一种痛苦之源。
姜弥维持着记忆碎片的存在,目光平静地迎向黄泉那空洞的视线。
他没有激动地反驳,也没有试图去说服,只是如同陈述另一个宇宙公理般,清晰地回应:“但此刻它存在过,被守护着,这本身,就是意义。”
姜弥没有谈论未来,没有谈论结局,只聚焦于“当下”的“存在”与“守护”这一行为本身。这是他道路的彰显,与黄泉那着眼于“终局”的视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泉沉默着,那双空洞的眼眸在姜弥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了。
她没有认可,但……也没有反驳。
那冰冷的虚无壁垒,似乎因这简短的理念交锋,而产生了一丝人眼难以察觉的细微裂纹。
她依旧被虚无深深影响着,但内心深处那未曾完全泯灭的人性,或许在某个角落,微微触动了一下。
两人的配合行云流水,战斗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与能量狂潮,却是在更高级别的、对规则和概念的层面进行着精妙的操控与对抗。
那些足以让寻常令使级存在瞬间心神失守、存在根基动摇的概念怪物,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竟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被轻松且高效地化解、清理。
若是有其他强者在此旁观,定会为这场无声而凶险的战斗感到心惊胆战,更能直观地体会到,这并肩而立的二人,其实力已然屹立于宇宙的顶尖行列。
当最后一只嘶吼着的概念怪物被黄泉的刀光斩灭,归于虚无,姜弥也缓缓收敛了周身流转的力量。
周围那些不断崩塌重组的文明幻影,仿佛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逐渐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如同褪色的画卷,缓缓消散,露出了这片区域最核心的景象——
在城市幻影原本最中心的位置,悬浮着一颗约莫房屋大小的、不断向内部剧烈塌缩的黑暗奇点。
它并非物质,也非能量,而是由整个文明最后的、最极致的绝望、不甘、以及被虚无彻底浸染后的死寂意念,凝结而成的一颗 “虚无之核” 。
它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不仅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和物质碎屑,更散发着一种连“存在”概念本身都要被其吸入、碾碎、归于绝对“无”的恐怖吸力与意蕴。
文明的最终残响,化为了通往终极虚无的通道。而黄泉与姜弥的目光,都凝重地落在了这颗“虚无之核”上。
喜欢崩铁: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肘之!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崩铁: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肘之!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