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被压缩至弹指一瞬。
那枚米粒大小、刚刚成型的金丹雏形,悬浮于丹田气海的中央,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灵气灌注,而是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与意志,开始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主动、疯狂地吞噬着一切能量!
轰!轰轰轰!
源自星陨岛地脉、引动方圆千里汇聚而来的磅礴天地灵气,如同决堤的星河,奔腾咆哮着涌入韩墨羽的经脉,最终汇入丹田,被那枚小小的金色丹胚无情地掠夺、吸收。这过程远比之前凝聚雏形时更加狂暴,更加凶险!
韩墨羽盘坐的身躯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刚刚渗出便被周身环绕的浓郁灵气蒸发。他的心神已然紧绷到了极致,如同在万丈高空走钢丝,全部的意识都沉入体内,化作了最精密的控制器。
《混元功》被他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功法路线在体内勾勒出繁复而玄奥的轨迹,竭力疏导、炼化着那海量涌入的异种灵气,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混元法力,再输送给那枚仿佛永远也填不满的金丹。
然而,丹胚的吞噬速度,远远超过了《混元功》炼化外界灵气的速度!
它不仅仅满足于外界灵气的滋养,更开始本能地抽取、吞噬韩墨羽自身苦修多年的本源灵力!那原本充盈在四肢百骸、滋养着肉身神魂的精纯法力,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倒卷而回,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吸纳进丹田,融入那旋转不休的金色光点之中。
这是一种近乎自残式的消耗!韩墨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根基正在被动摇,气血随之微微亏损,甚至连神识都传来一丝丝虚弱感。但他不能阻止,也不敢阻止!这是金丹凝形必经的过程,是破而后立的关键!唯有以自身本源为柴,以天地灵气为火,方能铸就那不朽金丹之道基!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那双紧闭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丹胚在疯狂吞噬中,缓缓旋转着。每旋转一圈,其体积似乎都微不可察地壮大了一丝,散发出的金光也愈发璀璨夺目,如同孕育在丹田中的一轮微缩骄阳,将整个气海都映照得一片通透金黄。
可在这极致的光芒与飞速成长之下,隐藏的却是令人心悸的脆弱与不稳定!
韩墨羽的神识如同最敏锐的触须,紧紧包裹着丹胚,他能“看”到,那看似浑圆无暇的金色表面之下,内部结构实则如同沸腾的熔岩,狂暴的能量在其中左冲右突,相互碰撞、湮灭、又重组。那些刚刚浮现出的天然道纹,此刻也显得模糊不清,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瓦解。
这枚丹胚,就像是一个被吹到了极限的气球,外表光华夺目,内里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无论是外界灵气输入的瞬间波动,还是自身心神引导的丝毫偏差,甚至只是丹胚自身旋转节奏的一次紊乱,都可能导致连锁反应,使得这脆弱的平衡被打破!
届时,丹胚崩散,积蓄其中的恐怖能量瞬间爆发,后果不堪设想!轻则丹田尽毁,道基断裂,沦为废人;重则……当场形神俱灭!
“稳住……必须稳住!”
韩墨羽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牙齿紧咬,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他摒弃了所有杂念,甚至连对即将来临的雷劫的担忧都暂时压下。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枚旋转的金丹,以及维系其存在的、那纤细却坚韧至极的心神之丝。
他小心翼翼地调控着《混元功》的运转速率,使其与丹胚的吞噬节奏尽可能同步;他分出部分神识,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不断抚平丹胚内部那些躁动不安的能量乱流,引导它们沿着道纹的轨迹有序流转;他更是不惜代价,持续燃烧着自身的本源精气神,作为最后的粘合剂,稳固着这初生的、脆弱的金丹结构。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是对耐心、意志和掌控力的终极考验。外界汹涌的灵气狂潮与他内心极致的冷静掌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洞府之外,天地异象愈发惊人。灵气漩涡笼罩的范围还在扩大,整个星陨岛都被氤氲的灵光笼罩,岛上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一些普通的石块甚至开始散发出莹莹玉光。元瑶静立虚空,黑袍在灵风中猎猎作响,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那愈发厚重、深紫近黑的劫云,感受着其中毁灭气息的不断累积,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忧色,但更多的是一种信任。她能感知到洞府内那道气息虽然起伏不定,却始终带着一股顽强不屈的生机,如同巨石下的嫩芽,正拼尽全力破土而出。
她双手结印,周身鬼气森森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青铜古灯悬浮在她头顶,灯焰稳定,洒下的清辉与周围狂暴的灵气泾渭分明,却又隐隐构成了一种平衡。她在调整自身状态,也将周遭环境中过于暴烈的灵气稍稍梳理,尽可能为洞府内的韩墨羽减轻一丝压力。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与疯狂的吞噬中,一点点流逝。
韩墨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心神在巨大的消耗下已经开始感到麻木,唯有那维系丹胚不散的执念,支撑着他如同机械般精准地重复着疏导、稳固的过程。
就在他感觉自身本源快要被抽干,心神即将达到极限的刹那——
那枚疯狂旋转、吞噬了海量灵气与自身本源的金丹胚体,猛地一震!
其旋转速度骤然减缓了一丝,内部那原本狂暴混乱、如同沸粥般的能量,仿佛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约束下,终于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平衡点,变得相对温顺起来。金丹表面的光芒不再那么刺眼,反而内敛了许多,呈现出一种更为深邃、厚重的暗金色泽。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道纹,也清晰了不少,虽然依旧不算完整稳定,但至少不再有随时溃散的感觉。
最让韩墨羽心神一振的是,从金丹之中,反馈出了一丝精纯无比、远超从前的温暖力量!这力量如同甘霖,瞬间流淌过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识海,滋养着他损耗严重的肉身与神魂!
金丹凝形,初步稳固!
虽然距离真正的金丹大成还有距离,内部结构依旧不算牢固,但最危险、最容易崩散的第一阶段,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韩墨羽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立刻抓住这宝贵的间隙,全力吸收那反馈而来的金丹之力,恢复自身消耗。
然而,他深知,这仅仅是开始。金丹初步稳固,意味着它拥有了更强的力量,也意味着,它对于外界灵气的需求和对自身结构的稳定性要求,都将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而天空之上,那蓄势已久的紫色雷劫,似乎也感应到了下方那逆天而行的生灵,已然初步具备了挑战天地规则的资格,翻滚的乌云之中,雷光愈发刺目,低沉的雷鸣如同战鼓,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更大的考验,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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