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带着关乎未来的密件与铅盒悄然离去,别馆内的气氛却并未因此松弛,反而因对那夺来之物——如今被埃德里克命名为“终末回响”核心——的初步研究结果而更加凝重。埃德里克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奥托行者不得不加大了抑制剂的剂量,才勉强维持住那脆弱的平衡,但两人都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研究的重心,完全集中在了那被剥离的微量样本和符文拓印上。奥托在密室一角布下了更严密的隔绝结界,几乎不眠不休地进行着炼金分析与能量感应。埃德里克则多数时间静坐榻上,双目微阖,并非休息,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精神世界,反复观想、感悟那些扭曲的符文,试图捕捉其中蕴含的更多信息。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每一次精神接触,都仿佛在直面那亘古的沉寂与腐朽,耳畔会响起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智摇动的亵渎低语,体内被压制的侵蚀之力也会随之躁动。数日下来,埃德里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灰败,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在偶尔睁开时,会闪过洞悉了某种可怕真相的锐芒。
“它并非纯粹的死物……”这一日,埃德里克结束了一次长时间的冥想,声音沙哑地对守在一旁的奥托和莉娅娜说道,他的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勾勒着一个符文的轮廓,“我在那些‘回响’中,感受到了一种……饥饿,一种对生命、对能量、对一切‘活跃’存在的贪婪吞噬欲。那个所谓的‘终末回响’,更像是一个……活着的、饥饿的‘胃囊’的延伸,它在不断搜寻并试图同化能够触及的一切。”
奥托面色凝重地点头,印证了他的感受:“老朽的分析也指向这点。那样本物质在微观层面展现出的并非静态结构,而是一种……缓慢的、趋向于将周围能量‘锈化’、‘沉寂化’的主动过程。它确实在‘呼吸’,吞噬着微弱的魔力乃至生命力。那个核心,恐怕是某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庞大存在的感知与汲取器官。”
莉娅娜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活着的灾难?”
“可以这么理解。”埃德里克缓缓道,“而且,我隐约感觉到,王都……不,或许更广阔的区域,散布着类似但微弱得多的‘触点’或‘印记’。那个斗篷人提到的‘觐见’,或许并非虚言,而是指向这个庞大存在本体的方位。这‘终末回响’核心,就是钥匙,或者……诱饵。”
就在这时,莉娅娜收到了一份来自隐秘渠道的情报。她快速浏览后,脸色微变:“首领,大师。我们监视旧城区的人发现,除了秘教和圣殿骑士团的暗探,最近还出现了第三股不明势力活动的痕迹。他们行动更加诡秘,似乎在……测绘旧城区的地下结构,尤其是那些最古老、几乎被遗忘的废弃神殿和地下墓穴区域。手法非常专业,不像是王都常见的势力。”
“测绘地下?”奥托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旧城区的地下,埋藏着王都建立前的无数历史,传说甚至比当前王国更为久远。这些人……在找什么?”
埃德里克心中一动,联想到了“终末回响”中感知到的那些散布的微弱“触点”。“或许,他们找的,和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根源在不同时期留下的……痕迹。”他看向奥托,“大师,关于王都建立前的历史,尤其是关于巨大灾难、文明覆灭的传说,您了解多少?”
奥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记载极少,且大多被视为神话传说。有零星的诗歌提及‘金属的灾难’、‘无声的纪元’,但都语焉不详。皇家图书馆的禁区或许有更多,但 access 极其困难。”
线索似乎再次指向了被尘封的历史。
与此同时,阿尔方斯王子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元老院的辩论陷入了僵局,瓦卢斯元老等人坚持要求派遣“军事顾问”和“联合巡逻”,态度强硬。而圣殿骑士团伊格纳兹大主教虽未直接表态,但其麾下势力明显在支持保守派。阿尔方斯王子暗示,除非埃德里克能在短期内展现出更多的“价值”或提供能打破平衡的“筹码”,否则盟约很可能被附加这些苛刻条款,甚至搁浅。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体的恶化,神秘第三方的出现,王都的政治博弈,以及那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彻底爆发的“终末回响”的威胁……
埃德里克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沉寂之力,以及精神世界中那些亵渎符文的低语。他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旋转的漩涡中心,稍有不慎便会被彻底吞噬。
“我们不能被动等待劳伦斯和老哈文的消息。”埃德里克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必须主动出击,在王都这边打开突破口。”
他看向莉娅娜:“集中我们能动用的所有‘风语者’力量,重点调查那第三股势力,弄清楚他们的来历和目的。同时,想办法搜集一切关于王都地下,尤其是那些古老遗迹的传闻和零散记载。”
他又对奥托道:“大师,请您继续研究‘终末回响’的样本,尝试找出其能量波动的规律,或者……逆向推导其可能指向的源头方位。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哪怕是碎片。”
最后,他沉思片刻,对莉娅娜补充道:“以我的名义,向阿尔方斯王子递一句话——就说,关于‘圣殿骑士团某些成员可能与北方冰川下的古老邪恶存在牵连’的线索,我已有些眉目,但需要殿下提供更多关于旧城区地下历史的‘钥匙’。”
这是一步险棋,将部分真相透露给阿尔方斯,既能展示价值施加压力,也是进一步的试探,看看这位王子殿下,对于潜藏在王国阴影下的、远超政治斗争的古老威胁,究竟了解多少,又持何种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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