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阁之内，血腥气与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七彩霞光、阴冷死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心悸的氛围。李渊盘坐于地，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着一丝殷红，方才那一声蕴含无尽怨戾的灵魂咆哮，几乎震伤了他的紫府，若非龙魂强韧且及时断开了连接，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袁天罡一个箭步上前，指间已夹了数张宁神符箓，毫不犹豫地拍在李渊周身大穴之上，柔和的道家清光渗入体内，助其稳定翻腾的气血与神魂。李淳风则迅速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丸：“陛下，快服下！固本培元，安神定魄！”
李渊没有推辞，吞下丹药，闭目调息片刻，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一丝血色。他猛地睁开眼，眼中不再是震惊，而是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如刀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直抵渭北那凶险之地。
“好厉害的怨戾之气……好狠毒的镇封之法！”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更显冰冷，“朕险些着了道！”
袁天罡面色凝重至极，急声问道：“陛下，您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那陵寝之中……”
李渊深吸一口气，将方才以神农生机为桥，窥探到的汉陵内部那骇人景象缓缓道出：自成天地的幽暗空间、无尽的玄甲战魂、那具盘踞如山的暗金龙骸、以及悬浮其上、散发着赤红剑意、土黄印影、星辰图卷的三件重器……
“……那绝非寻常帝王陵寝！”李渊斩钉截铁，目光扫过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袁天罡和李淳风，“那更像是一座……囚笼！一个以整个陵寝为阵眼，以三件沾染了强汉开国气运与天命的重器为锁，镇压那具暗金龙骸及其蕴含的无边怨戾之气的绝世凶阵！”
“龙骸？怨戾？”李淳风失声，他飞快地掐算着，脸色越来越白，“陛下，若臣推算无误，那暗金龙骸之象，与古籍中只言片语记载的……高祖斩白蛇起义时，所斩的那条‘白帝子’化身的白蛇……其后可能产生的怨念龙戾……隐隐相合！莫非……刘邦将其斩灭，却无法彻底化解其滔天怨气，反而因其身负天命，此怨气与国运纠缠，恐成祸根，故以如此绝阵，将其与三件镇国重器一同封葬，既镇怨戾，亦借怨戾之气锤炼重器，更以此凶阵护卫陵寝，令后世无人敢动贪念？一石三鸟……好大的手笔！好狠的心肠！”他越说越觉得头皮发麻，这汉室秘辛，简直骇人听闻！
袁天罡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若真如此……那三件重器，经数百年凶阵与龙怨之气交织锤炼，其威能恐怕已变得难以估量，亦正亦邪！而那被镇压的龙怨帝戾，积攒数百年，其力量恐怕也已接近爆发边缘！陛下以蕴含生机的神农之力触及，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将其激怒！”
仿佛是为了印证袁天罡的推断......
“嗡......！！！”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这次并非来自地底，而是来自西北方向的天空！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清晰可闻！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冰冷死寂、帝王威严、以及滔天怨毒与暴虐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从渭北汉陵的方向猛然爆发，冲天而起！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并非是乌云汇聚，而是一种诡异的昏沉，仿佛光线都被那恐怖的气息所吞噬、扭曲！西北方的天际，甚至隐隐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哐当！”秘阁窗户剧烈震颤。
长安城内，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恐慌！鸡飞狗跳，犬吠不止，百姓们惊恐地望向西北方，只觉得心口发闷，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扼住了喉咙，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弥漫开来。
“护驾！”殿外传来禁卫军将领程知节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声和密集的脚步声，显然皇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所惊动。
李渊猛地站起，推开欲搀扶他的袁天罡，大步走出秘阁，来到殿外广场，仰头望向西北。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只见那道暗红怨气光柱在冲上云霄后，并未消散，反而开始扭曲、变形，隐隐化作一条模糊不清、却庞大无比、狰狞咆哮的暗红色龙形虚影！那龙影充满了痛苦、怨恨与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它盘旋在汉陵上空，仰天无声地咆哮，搅动风云！
虽然距离极远，但那无形的威压已然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陛下！那……那是什么怪物？！”程知节顶盔贯甲，手持马槊冲了过来，饶是他这等百战猛将，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也不禁面色发白，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尉迟敬德紧随其后，黑脸上满是警惕和凝重。
“不过是一股被镇压了数百年的残念怨气罢了！”李渊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屑，但眼神却无比凝重。他能感觉到，长安城的龙气正在自主运转，抵抗着这股外来怨戾的侵蚀，但对方那纯粹的、积累了数百年的负面力量，质量极高，一时竟形成了僵持！
“残念？怨气？”程知节瞪大了牛眼，“这……这玩意看起来比十万大军还吓人！”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那庞大的暗红龙影似乎发泄了一番，猛地低下头，那空洞却燃烧着怨毒火焰的“龙目”，仿佛跨越了空间，死死地“盯”住了长安城中心的皇宫！盯住了那身上缠绕着紫金龙气、曾窥探过它的李渊！
“吼......！！！”
又是一声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咆哮，这一次，目标明确！
一道凝练至极、几乎化为实质的暗红色怨戾冲击波，如同跨越空间的诅咒之箭，从那龙影口中喷出，无视物理距离，瞬间便射至皇宫上方！
“不好！它盯上陛下了！”袁天罡骇然失色，与李淳风同时踏罡步斗，就要不顾一切地启动皇宫防护大阵！
“都退开！”李渊却猛地一声暴喝，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
他眼中金光大盛，体内龙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与威胁，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一股磅礴浩瀚、唯我独尊的紫金帝王龙气从他体内冲天而起！
“朕乃当世真龙！大唐天子！岂容前朝余孽、已死怨戾作祟！”
“给朕......散！”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破空袭来的暗红冲击波猛地一指！身后仿佛浮现出一条威严神圣、睥睨天下的紫金神龙虚影，张牙舞爪，咆哮着迎击而上！
轰......！！！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都强悍无匹的力量在长安城上空猛烈碰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无声的、却更令人心悸的能量湮灭与爆发！
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一半是暗红如血，怨气滔天；一半是紫金煌煌，帝威浩荡！
强烈的灵魂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噗通！噗通！皇宫之内，乃至整个长安城中，无数意志稍弱的宫女太监、平民百姓，甚至部分军士，都瞬间感到头脑剧痛，眼前发黑，直接晕厥过去！
袁天罡、李淳风、程知节、尉迟敬德等人也被这股冲击波震得气血翻腾，连连后退，勉强才能站稳，脸上皆是一片骇然！仅仅是碰撞的余波，竟已如此可怕！
空中，那暗红色的冲击波终究是无根之萍，在李渊全力爆发的当世龙气冲击下，逐渐不支，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碎裂，化作漫天暗红光点，缓缓消散。
而那盘旋于汉陵上空的巨大龙影，也似乎耗去了不少力量，变得虚幻了几分，它再次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恶毒地“瞪”了长安方向一眼，缓缓沉入了那裂开的地缝之中，那冲天的怨气光柱也随之减弱、消失。
诡异的昏暗天空渐渐恢复正常，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却久久未能散去。
皇宫内外，一片狼藉，无数人昏倒在地。
李渊依旧屹立在广场中央，身形挺拔如松，但脸色却更加苍白了一分，负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方才那次隔空交锋，看似他胜了，实则凶险无比，对方那凝聚了数百年的怨戾之气极其难缠，为了护住长安乃至整个京畿之地不被侵蚀，他消耗巨大。
“陛下！”众人连忙围了上来，面露担忧。
“朕无事。”李渊摆了摆手，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一个汉高祖……好一个镇怨养器之局！如今此局被朕意外触动，平衡已破，这龙怨帝戾……怕是再也压不住了！”
他目光扫过程知节和尉迟敬德：“传令下去，渭北禁区，再外扩十里！加派三倍兵力，配备镇异司提供的破邪弩箭、符箓！没有朕的手令，胆敢靠近者，杀无赦！另，命太医署全力救治昏迷百姓！”
“末将遵旨！”程、尉迟二将抱拳领命，脸色肃然，匆匆而去。
李渊又看向袁天罡和李淳风，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二人，立刻集结司天台与镇异司所有精锐，给朕日夜不停地监控汉陵动向，测算其能量变化规律！我要知道，那东西下一次爆发会在何时，威力又会增强多少！”
“臣等遵命！”袁、李二人深知事态严重，躬身领命。
李渊最后将目光投向远方，眼神幽深。
“神农生机可暂缓其死气，却亦会激怒其怨戾……寻常手段，已难应对。”
“传朕旨意，八百里加急，令并州都督李绩，将他数月前在太行山深处寻得的那块‘万年雷击木’，火速送入京师！”
“再令，将作监，开启皇室秘库，取……前隋文帝所遗那套‘十三根陨铁针’！”
“朕，要亲自准备一件……能彻底诛灭这龙怨帝戾的杀器！”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凶兽已然亮出獠牙，危机迫在眉睫，而他这位身负龙魂的大唐开国帝王，决意不再被动防守，而是要主动打造一把能斩灭前朝怨戾的利刃！
汉陵惊变，龙戾惊天，一场人与千古怨念的对抗，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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