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偏殿内,星光渐敛,那浩瀚如星河的知识馈赠暂告一段落。袁天罡、李淳风、马周三人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感悟之中,闭目凝神,周身气息波动不定,脸上时而浮现豁然开朗的狂喜,时而又陷入更深层困惑的蹙眉。他们正在拼命消化着那直接源自文明源头的古老智慧碎片。
李渊静坐于蒲团之上,面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音。强行引动河图洛书,梳理并传递知识,对他重伤未愈的身体和神魂都是巨大的负担。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仿佛倒映着方才流淌过的万千星河。
许久,袁天罡率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道门高人的沉静,更增添了一种仿佛能看穿万物运行规律的睿智与惊叹。他对着李渊,郑重地行了一个最古拙的叩首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授道之恩,天罡……万死难报!原来……原来符箓之基,不在朱砂笔划,而在引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能量弦’之共鸣!星斗移位,非仅吉凶之兆,更是牵引大地潮汐、万物气机之无形巨手!我辈以往所学,不过管中窥豹,只得皮毛耳!”
李淳风也缓缓睁眼,他似有所悟,下意识地并指凌空虚划,指尖过处,竟有点点微光残留,隐约构成一个极其简约却蕴含无穷奥妙的立体阵基雏形,引动周围的地气微微流转。“地脉……非死物,乃活流……循九宫而非八卦,应星辰而非单纯五行……妙……妙啊!”他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了新获得的知识里,甚至忘了礼节。
而马周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猛地睁开眼,甚至来不及向李渊行礼,便急不可待地四下张望,一把抓过旁边记录用的纸笔,伏在地上就开始疯狂演算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天三生木,地八成之……不对,应是波动频率与能量衰减系数之比……星距与引力常量……若将此规律代入弩箭符文结构优化……”他眼中闪烁着极度理性的光芒,试图用最冰冷的数学语言,去解构和理解那玄奥的传承。在他看来,这不是道法,而是宇宙运行的终极公式!
李渊看着三人截然不同却同样痴迷的反应,苍白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不同的思维,不同的道路,却共同指向探寻真理的彼岸。
“道,已予尔等。”李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虽虚弱,却带着定鼎方向的力量,“然道需术载,理需器显。徒知天地至理,若无将其化为护国安民之力的手段,亦是空谈。”
三人闻言,立刻收敛心神,恭敬聆听。
“袁天罡,李淳风。”李渊目光先看向二位道人,“尔等所得,乃法则之本。朕要尔等,即刻于弘文学院内,开设‘星符’、‘阵枢’二科。‘星符科’专研如何将星辰运转之力,微缩简化,绘制于符纸、甲胄、兵器之上,使其能引动星辰特定能量,或护体,或破邪,或增速,务求实效、可量产!‘阵枢科’则钻研如何依据地脉新论与星象指引,布设大型防护、聚灵、迷踪阵法,所需材料、能量节点、覆盖范围,皆需有明确规范与数据支撑!”
这不是让他们去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久视,而是要将最玄妙的道理,落地为最实用的技术!袁天罡和李淳风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与挑战,立刻躬身:“臣等领旨!必竭尽全力!”
“马周。”李渊目光转向仍在兴奋演算的年轻官员。
马周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正:“臣在!”
“尔与‘灵理算经科’,任务最重。”李渊神色凝重,“尔等需为天下之尺,万物之衡。袁李二人所研之新符、新阵,其能量效率、稳定程度、最佳材料配比、乃至绘制刻画时的最佳笔速力度,皆需尔等建立标准,量化评估!此外,朕予尔等的数理传承中,应有关于万物生成结构之奥秘,朕要尔等据此,推演设计出更强、更轻、更能导能容器的合金配方!设计出能借助风力、水力、乃至……地火之力运转的新式机械!此非奇技淫巧,此乃‘天工’之道,强国之基!”
马周听得心潮澎湃,皇帝这是要将格物之学提升到与经学并驾齐驱,甚至更为实用的地位!他重重叩首:“臣遵旨!必以尺规丈量天地,以数算穷究造化!”
“然则,”李渊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凝起来,“道启天工,非一日之功。而西陲之患,却已迫在眉睫。”他目光再次扫过那星光图卷,其中显现的西方血色与黑暗愈发清晰。
“朕于河洛所示之西方凶兆,绝非虚言。其所来之力,阴邪诡异,似能污浊人心,侵蚀地脉,绝非寻常军阵所能抵挡。我等如今所得传承,虽博大精深,然欲将其化为可战之力,尚需时日。”
殿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故,尔等研究,需有所侧重。”李渊沉声道,“优先攻关大型防护阵法,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研发出能庇护城池、抵抗邪法侵蚀与心神攻击的结界!优先优化现有破邪符文,提升其对阴邪能量的杀伤效率与稳定性,装备精锐边军!优先试制能远距离侦测能量异常、预警邪祟靠近的法器!”
他的命令清晰而急迫,充满了强烈的危机感。
“此外,”李渊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传朕密旨至凉州李世民处:西域之战,不可浪战,以坚壁清野、固守要道、疲惫敌军为主。多派斥候,密切关注大食军中黑袍法师动向及其术法效果,详细记录,飞马传回!令其留意西域是否有上古遗留之阵法、遗迹或传承,或可借鉴!再传旨岭南冯盎,加大寻找特异树种及矿藏力度,尤其留意蕴含纯阳正气或能安定心神之异物,火速送来京师!”
他要调动整个帝国的资源,为即将到来的超凡战争做准备!
“而尔等,”李渊最后看向袁天罡三人,目光灼灼,“朕予尔等最高权限,弘文学院‘天工苑’一切资源,任尔等取用!朕要看到成果,越快越好!”
“臣等......领旨!”三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使命感与紧迫感。
知识的火种已然播下,如今需要的是争分夺秒,将其淬炼成守护文明的利刃与坚盾。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天工”竞赛,在李渊的强力推动下,即将在这座初生的学院里全面展开。而遥远的西方,战争的阴云正在加速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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