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深宫,虽能隔绝西域的风沙,却挡不住那由万里之外奔袭而来的血腥与战栗。两仪殿内,丝路魔影与“暗日教团”带来的阴霾尚未散去,另一股更加汹涌、携着灭国之势的黑色狂潮,已通过一个泣血的使者,将冰冷的浪头拍在了大唐帝国的门槛之上。
大朝会。
天色微明,文武百官序列而入,气氛凝重。丝路的不太平已是高层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弥漫在宏大的殿堂之中。
李渊高踞御座,冕旒后的目光深邃难测,那股无形的威压让所有窃窃私语都消弭于无形。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眉宇间锁着疲惫与深思。武将队列中,李靖眼神锐利,似已望见西方烟尘;尉迟敬德、程知节等悍将则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如同嗅到血味的猛兽。
常规政务奏报匆匆而过,殿中反而陷入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沉寂。
终于,鸿胪寺卿出列,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启奏陛下,波斯萨珊王朝遣使团抵京,正使阿尔达希尔侯爵称有十万火急国书,恳请陛下即刻接见!”
“宣。”李渊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定鼎之力。
殿门开启,阳光刺入,映出一行狼狈不堪的身影。为首的波斯正使阿尔达希尔,早已失去了昔日波斯贵族的骄傲与风度。他锦袍污损破裂,金线蒙尘,脸色惨白如纸,深陷的眼窝中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入殿中,身后副使捧着的黄金国书匣在他手中剧烈晃动。
“伟大的天可汗陛下!波斯……波斯罪臣阿尔达希尔,泣血叩求!”未及御阶,他已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随即爆发出绝望的嚎啕,“求陛下发兵!救救波斯!救救我等即将亡国灭种的可怜人吧!”
满朝文武悚然动容。波斯萨珊,曾是雄踞西方的强大帝国,竟至“亡国灭种”之境?
李渊微微抬手,声如沉钟:“贵使平身,细细奏来。”
阿尔达希尔在搀扶下勉强站起,泪水混着尘土横流,他颤抖着高举国书,泣不成声:“是……是大食!那些黑巾豺狼!他们……他们已非人间军队!他们得了恶魔之力啊!”
他的声音因极致恐惧而尖利:“一年前,大食哈里发奥斯曼麾下悍将阿慕尔·伊本·阿斯,率‘真神之鞭’来袭。起初尚能抵挡……可半年前,一切皆变!”
他眼中浮现噩梦般的景象:“他们的军中出现怪物!有力大无穷、刀箭难伤、伤口自愈的狂战士;有口吐灼热邪风,令人目盲皮烂的邪术师;更有……更有如山岳般的石甲巨怪,投石机亦难伤分毫!还有能遁地突袭,裂土而出的可怖生物!”
朝堂之上一片倒吸冷气之声。文官骇然,武将眼神骤厉。李靖与李积对视,目光凝重,此等描述,与那“魔化马贼”的邪异,何其相似!
“我军一败涂地!”阿尔达希尔涕泪交加,“泰西封……千年国都,陷落了!陛下……耶兹底格德三世战死沙场!王子卑路斯……殿下仅率残部退守呼罗珊木鹿城,如今恐已陷入重围!大食人所过之处,城垣化为齑粉,神庙焚为白地,不屈之子民尽遭屠戮……他们是要亡我种裔,绝我苗祀啊!”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上已是青紫:“伟大的天可汗!波斯与大唐,丝路相连,唇齿相依!今波斯血泪流干,唯东方的巨龙可阻此黑暗!卑路斯王子泣血恳请,愿永世称臣,岁岁朝贡,只求陛下发天兵救援,救波斯子民于倒悬,亦为大唐……守住这西陲屏障啊!”
他哭声凄厉,几欲昏厥。那惨状,那“恶魔之力”,与丝路劫案、王玄策密报中的阴影隐隐交织,勾勒出一张巨大的、不祥的网。
殿内寂静,波斯的惨状远超预料。大食之患,已非寻常边衅,乃是裹挟邪力的灭世洪流!
李渊目光投向李靖:“药师,尔意如何?”
李靖踏步出列,身姿如松,声沉却含风雷:“陛下,若使者所言非虚,则西方之变,本质已易。大食军中邪异,恐与丝路魔患同源,皆乃超凡之恶。其幕后,必有‘暗日教团’黑手。波斯若亡,大食携此邪力东进,安西首当其冲,丝路断绝,西域必乱!届时,我大唐将直面妖氛,永无宁日!”
房玄龄紧随其后,语气审慎:“陛下,李尚书所言甚是。然远征万里,粮草、兵员、辎重运转维艰。敌之邪力底细未明,强弱未知,仓促以大军迎击,恐非万全之策,还需……”
“还探什么底细!”程知节忍不住嗡声打断,蒲扇般的大手一挥,“管他娘的是怪物还是妖魔,俺老程的宣花斧正好拿来剁爪子!陛下,给俺老程三万铁骑,俺去把那阿慕尔的狗头捎回来,看他还鞭个甚!”
尉迟敬德也闷声道:“正是!总不能等那帮妖孽打到家门口再抡拳头!”
朝堂之上,主战主慎之声顿起。
李渊沉默片刻,手指轻叩龙椅。他目光扫过泣血使者,扫过激愤武将,扫过持重文臣。他看到的,不仅是波斯存亡,更是那“暗日教团”借大食之手掀起的恶潮!他们不仅要断丝路,更要吞西域,其野心滔天!
恰在此时,一名内侍悄步上前,呈上一枚细小铜管。李渊不动声色启开,迅速浏览。那是王玄策以秘法传来的最急之讯:“确证:‘暗日教团’与大食哈里发奥斯曼密约。‘真神之鞭’邪力源自该教团。禄东赞现身呼罗珊尼沙普尔,为双方牵线,任‘顾问’。其谋:速灭波斯,整合资源,东进与大唐争西域,夺裂隙之秘。万急!”
一切豁然贯通!禄东赞!“暗日教团”!大食!三方勾结,其锋已直指大唐!
李渊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沉吟化为绝对冰冷的决断,磅礴的杀气虽未外放,却让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众臣屏息。
他看向匍匐于地的阿尔达希尔,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殿堂之中:
“贵使不必再泣。波斯之难,朕已洞悉。大食勾结邪祟,荼毒生灵,裂土灭国,朕,不容他!”
声浪滚过殿梁,他目光如电,扫视群臣:
“朕意已决,发兵波斯!”
“敕令:安西都护府大都护李世民,为安西道、波斯道行军大总管,总揽西征诸军事!节制安西、北庭诸军,并陇右、河西援军!”
“敕令:左骁卫大将军李靖,为行军副总管,率精骑三万为前锋,即日开赴玉门,汇合安西精锐,兵进呼罗珊,解木鹿之围!”
“敕令:民部、工部,全力保障西征粮草、军械,尤以破邪武具为要!沿途州县,全力协办,延误者,以军法论!”
“敕令:钦天监,遴选精通阵法符箓之士,随军参赞,专司侦测破邪!”
“传谕世民、药师,”李渊声如金铁交鸣,带着席卷八荒的霸气,“朕不要畏首畏尾,朕要的是疾如风火,烈如雷霆!要给朕打断那‘真神之鞭’的脊骨!让那藏身阴沟的‘暗日教团’和丧家之犬禄东赞明白,大唐天威,触之必死!纵有邪魔撑腰,亦必灰飞烟灭!”
“此战,非为救波斯一国,更为扬我国威,扫荡妖氛,为丝路,为西域,打出一个煌煌盛世,太平百年!”
圣旨既下,如同天宪!
波斯使者阿尔达希尔先是一愣,旋即巨大的狂喜与感激淹没了他,他再次五体投地,用波斯语混杂着生硬的唐语,泣不成声地赞美着“天可汗”的仁慈与神武。
武将们轰然应诺,战意冲霄!文官们亦知势在必行,纷纷领旨。
帝国的战争巨轮,因波斯萨珊的泣血求援与大食东侵的急迫威胁,轰然启动,指向遥远的呼罗珊,指向那拥有可怖邪力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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