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其涟漪早已越过州境,传遍了朝野上下。那些曾经弹劾顾廷烨“擅停国赋”、“收买人心”、“激起民变”的奏折,在禹州实打实的政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跳梁小丑的呓语,被皇帝朱笔一挥,斥为“捕风捉影,居心叵测”,留中不发。
而关于顾廷烨肃清吏治、铲除豪强、剿灭巨匪、恢复民生、打通商路的累累功绩,则被巡按御史、甚至微服暗访的钦差大臣们,以详实的奏报,源源不断地呈递御前。皇帝龙颜大悦,御笔亲批:“顾卿牧守禹州,靖安地方,功勋卓着!不负朕望!”
这日,禹州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州衙内外,早已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如同过节一般。因为今日,朝廷嘉奖顾廷烨治理禹州功绩的圣旨到了!更令禹州百姓惊喜的是,随旨而来的,还有一道册封侯夫人盛明兰为五品宜人的诰命敕书!
“圣旨到——禹州知州顾廷烨、夫人盛氏接旨——”
内侍尖细高亢的声音在州衙大堂前响起。
顾廷烨一身簇新的四品绯色官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气度沉凝如山。明兰则身着按品大妆的命妇礼服,青罗鞠衣,金绣云霞翟纹,头戴五翟冠,珠翠辉映。她站在顾廷烨身侧一步之后,微微垂首,仪态端方沉静,如同空谷幽兰,自有一股雍容气度。夫妻二人并肩跪倒,身后是禹州大小官员及黑压压一片的百姓。
“……咨尔宁远侯顾廷烨,秉性忠贞,才略优长……授命禹州,不避艰险,肃清吏治,剿抚匪患,兴利除弊,惠泽生民……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特加授尔正议大夫(文散官,表功勋),赐金百两,锦缎百匹,以彰殊勋!钦此!”
内侍宣读着对顾廷烨的嘉奖,字字铿锵。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顾青天!顾青天!”
内侍稍作停顿,展开另一卷明黄敕书,声音更加洪亮:
“咨尔命妇顾盛氏(明兰),柔嘉维则,淑慎持躬……相夫教子,克娴内则……佐夫牧守,协理州务,抚慰民心,功不可没……特封尔为五品宜人,赐诰命冠服,金五十两,锦缎五十匹!钦此!”
诰封宜人!
这道旨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块巨石,在百姓和官员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百姓们或许不太懂“宜人”品阶的具体含义,但他们知道,这是朝廷对侯夫人功劳的认可!是极大的荣耀!
“侯夫人!宜人夫人!”欢呼声更加热烈,甚至盖过了方才。
明兰垂首接旨,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壮阔的激动,只有一片沉静的暖流。这份诰封,是对她身为顾廷烨妻子、身为侯府女主、更是在这禹州风雨中与他并肩作战的认可。它沉甸甸的,承载着无数个殚精竭虑的日夜,承载着那些在黑暗中携手前行的勇气与智慧。
接旨谢恩,繁复的礼仪过后,内侍宣旨队伍在百姓的欢呼簇拥下离开。州衙内,顾廷烨屏退左右,只留明兰在澄心堂内。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洒在明兰那一身华美的诰命冠服上,流光溢彩,更衬得她容颜如玉,气质清华。顾廷烨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愫——激赏、骄傲、感激,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珍视。
“明兰,”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道诰封,是你应得的。若无你在后方运筹帷幄,稳定人心,分化掣肘,我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在这禹州泥潭中杀出一条血路。”
明兰抬起头,迎着他灼热而深沉的目光,微微一笑,眼中清亮澄澈:“仲怀言重了。我不过是尽了本分。若无你顶住雷霆压力,在前方披荆斩棘,我纵有千般心思,也是无根浮萍。这诰封,是朝廷对你我夫妻同心、共克时艰的褒奖。”
“夫妻同心……”顾廷烨低声重复,心头仿佛被这四个字重重撞了一下。他伸出手,不是去碰那华贵的诰命冠服,而是轻轻拂过明兰鬓边一丝被金冠压得微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明兰,你知道吗?在禹州这大半年,是我顾廷烨此生,最艰难,却也最……踏实的日子。”
他的目光如同深潭,清晰地映着明兰的身影:“艰难,是因这龙潭虎穴,步步杀机。踏实,是因无论前方何等凶险,回头望去,你总在那里。替我稳住后方,替我洞察危机,替我抚慰人心……你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是我能心无旁骛、放手一搏的底气。”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带着一种近乎剖白的滚烫,“得妻如此,是我顾廷烨三生之幸!”
这番话语,比那金灿灿的诰命敕书更重千钧!明兰心头剧震,鼻尖微微发酸。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珍视与依赖,看着他褪去战场杀伐后流露出的深沉情感,只觉得一路走来的所有艰辛、所有筹谋、所有惊心动魄,都化作了值得。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的盛家庶女,也不再仅仅是顾廷烨并肩作战的盟友。她是被他放在心尖上,与他血脉相连、灵魂相契的妻子!
她伸出手,轻轻回握住顾廷烨温热的大手,十指相扣。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句最朴实、也最坚定的承诺:
“仲怀,你在何处,何处便是家。无论是汴京澄园,还是这禹州府衙,亦或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盛明兰,生死相随,永不相负。”
夕阳的金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澄心堂光洁的地面上。华美的诰命冠服与沉稳的绯色官袍交映生辉,却都掩盖不住那份历经风雨淬炼后、更加深沉璀璨的情意。诰封的荣耀,是外在的华彩;而这份生死与共、心意相通的情谊,才是支撑他们走过黑暗、迎来新阳的永恒基石。禹州的天空已然清朗,而他们携手同行的路,还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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