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朱门紧闭,禁军环伺的消息,如同隆冬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往日里与顾家交好的人家,此刻大多选择了闭门谢客,明哲保身。趋炎附势者暗自窃喜,落井下石者蠢蠢欲动,更多的人则是在观望,等待着那最终审判的降临。在这片令人齿冷的沉默与喧嚣交织的舆论场中,一道清瘦而挺拔的身影,却逆着这股寒流,毅然走向了风暴的中心——皇宫。
盛长柏,这位以刚正不阿、持身清正闻名朝野的刑部侍郎,在得知顾廷烨被暂停职务、府邸被围的当天,便将自己关在书房良久。他没有与任何人商议,只是对着窗外枯立许久,眼中是沉痛的波澜,最终化为一片坚定的澄澈。次日大朝,他身着绯色官袍,手持玉笏,面容肃穆地踏入了那依旧被“黑石口之败”阴影笼罩的宣政殿。
朝会之上,气氛依旧凝重。兵部与皇城司禀报了初步调查进展,无非是些边军内部管理可能存在疏漏、或是过往与鞑靼部族有过接触的商人正在排查之类的套话,并未触及核心。而要求严惩顾廷烨、以儆效尤的声音,却并未因他已被停职而减弱,反而因这几日查无实据,更显得其“背景深厚,手眼通天”。
就在几位御史再次引经据典,将“权臣误国”、“尾大不掉”等罪名隐隐扣向顾廷烨时,盛长柏稳步出列,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的出现,让原本嘈杂的议论声为之一静。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顾廷烨的连襟,更是以清流风骨着称的能臣。在此刻站出来,其意味不言自明。
“陛下,”盛长柏的声音不高,却如金石相击,清晰而沉稳地回荡在殿中,“臣,刑部侍郎盛长柏,有本奏。”
御座上的小皇帝目光微凝,看着下方这位他素来敬重的臣子,沉声道:“盛爱卿有何事奏?”
长柏躬身一礼,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皇帝,也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群臣:“臣今日所奏,无关刑部公务,乃是出于公义,出于对江山社稷的忧虑,亦出于对同朝为臣者的了解,欲为宁国公顾廷烨,进言几句。”
他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不少官员侧目,甚至有人暗中摇头,觉得他此举过于不智,引火烧身。
长柏恍若未觉,继续朗声道:“黑石口之败,将士殒命,边民遭难,臣闻之,五内俱焚,痛心疾首!查明真相,严惩罪魁,以告慰英灵,以安定边陲,此乃朝廷当务之急,亦是臣等分内之责!”
他先肯定了追查的必要性,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愈发凝重:“然,查案需凭实证,定罪需依律法。如今案情未明,真相未白,仅凭军情泄露一事,以及些许捕风捉影的流言,便疑及国之柱石,臣以为,此非慎重之道,更恐寒了忠臣良将之心!”
他目光灼灼,看向方才言辞最激烈的几位御史:“周御史前日弹劾顾侯爷‘权倾朝野、结党营私’,今日又疑其与边关败绩有关。敢问周御史,顾侯爷‘结’的是何党?‘营’的是何私?与鞑靼部族暗中往来、泄露军情的具体人证、物证又在何处?若拿不出实证,仅以‘可能’、‘或许’之词便欲定一品国公、枢密使通敌叛国之重罪,岂非儿戏?岂非构陷?!”
他这一连串的诘问,有理有据,直指要害,将那些建立在揣测之上的攻击,批驳得有些苍白无力。周正清脸色涨红,欲要反驳,却被长柏那凛然的目光逼视得一时语塞。
长柏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御座,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陛下!臣与顾廷烨,虽有姻亲之谊,然臣今日之言,绝非因私废公!臣在朝为官多年,自负一双眼睛尚能识人!顾廷烨此人,性情刚毅,或许不擅权术,或许行事霸道,然其忠心为国,天地可鉴!昔年宫变,他浴血护驾;多年征战,他身先士卒;推行新政,他呕心沥血。此等臣子,若因莫须有之罪名而遭猜忌,臣恐日后边疆有警,朝中再无敢战、能战之将!再无愿为陛下效死之臣!”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令满殿文武都为之动容的举动——他撩袍,屈膝,竟在御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昂首道:
“陛下!臣,盛长柏,愿以自身官位、乃至项上人头担保!顾廷烨绝无通敌叛国之心!军情泄露一事,疑点重重,背后必有蹊跷!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勿使忠良蒙冤,勿令亲者痛而仇者快!”
他以自身清誉、前程乃至性命为赌注,发出了这石破天惊的一保!
刹那间,宣政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盛长柏这义无反顾的举动震撼了。英国公、沈从兴等人眼中露出激动与敬佩之色,而先前那些攻讦顾廷烨的官员,则面色变幻,不敢与之对视。
御座上的小皇帝,更是浑身一震。他看着跪在下方,脊梁挺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的盛长柏,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盛长柏是何等样人?他再清楚不过。这是一个将名声、气节看得比性命还重的纯粹文臣,他从不阿附权贵,也从不因私废公。如今,他竟不惜赌上自己的一切,来为顾廷烨担保!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这份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仗义,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小皇帝那被猜疑蒙蔽的心上。他不由地想,连盛长柏这样的人都如此坚信顾廷烨的清白,自己这个受其辅佐方能坐稳江山的君主,是否……是否太过凉薄?
皇帝沉默了很久,久到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finally,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沙哑:“盛爱卿……且先平身。”
他没有立刻表态,但语气中的松动,已然被敏锐的朝臣所捕捉。
“盛侍郎所言……不无道理。”皇帝的目光扫过群臣,“案情未明,确不宜妄下论断。三司与皇城司,需加紧查证,无论是边军内部,还是其他环节,务必查个水落石出!退朝!”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大殿。许多人经过盛长柏身边时,都投以复杂难言的目光。
盛长柏缓缓站起身,面色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担保并非他所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稳步向外走去。
他知道,自己的话未必能立刻扭转乾坤,但至少,在这片试图将顾廷烨彻底淹没的污浊浪潮中,投下了一颗足以激起涟漪的巨石,为那被困于府中的连襟,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也为这迷雾重重的案件,指明了一个追查的方向。
危难时刻,方见真情。盛长柏这不顾自身安危的仗义执言,如同刺破乌云的一缕阳光,虽微弱,却带来了希望,也让所有观望者看清,顾廷烨并非孤身一人,他有着足以托付生死的强大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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