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凌晨四点,贝微微(现在同事们都叫她Vivi)关掉了电脑屏幕上最后一行调试通过的代码。办公室落地窗外,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的车灯如流星划过昏暗的街道。《星轨》项目核心模块的压力测试终于达标,团队可以短暂喘口气了。
她冲了杯浓度堪比的黑咖啡,靠在休息区的软垫上,习惯性地点开了国内的技术论坛。一条飘在首页的热帖标题跳入眼帘:【理性讨论:致一科技肖奈最新访谈提到的‘情感化AI叙事’,是否是对其母校异憬教授‘算法美学’理论的商业化解构?】
帖子下面,争论激烈,不乏有人提起多年前庆大那场着名的“双星”传说,以及那个同样毕业于庆大、曾与两位大神名字短暂交织过的“系花”贝微微。
若是几年前,看到这些名字和往事被如此议论,微微心头难免会泛起一丝涩意。但此刻,她只是平静地划过屏幕,甚至带着一点旁观者的好奇,阅读着那些基于零碎信息拼凑出的、与真相相去甚远的“分析”。
原来,时间和距离,真的能将最汹涌的过往,沉淀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记得初到美国的那一年,语言、学业、文化冲击,以及独自异乡的孤独,几乎将她淹没。她把自己扔进图书馆和实验室,用高强度的学习填满所有时间,仿佛这样就能忘记离别的怅惘和那场无疾而终的“仰慕”。
转折点发生在一次图形学研讨会上。一位满头银发的女教授,在讲解一个关于“光线在虚拟材质表面散射”的复杂模型时,没有罗列枯燥的公式,而是微笑着问:“你们有没有试过,在黄昏时分,去看阳光穿过一杯清水?那折射出的光斑,其色彩和形态的随机性与美感,就是我们试图用算法捕捉的‘灵魂’。”
那一刻,微微忽然想起了异憬。想起他说的“算法亦是音符”,想起他弹《广陵散》时指尖下的金戈铁马。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或许并非某个具体的人,而是那种将理性逻辑与感性审美融会贯通的境界。异憬是她的引路人,但路,终究要自己走。
从那以后,她不再刻意回避那段往事,也不再将自己置于“仰慕者”或“受害者”的位置。她开始真正专注于自己的研究,尝试将东方美学中的“留白”、“气韵”与她擅长的技术结合。她的毕业设计,一个探索水墨意境在VR环境中表达的项目,意外获得了行业关注,也为她赢得了现在这份理想的工作。
窗外,天光渐亮。微微放下咖啡杯,伸了个懒腰。她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她上周末去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徒步时拍的。照片里,晨曦穿透巨大的红杉林,形成一道道光柱,如同神迹。她站在光中,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力量感。
她翻到相册很前面,找到了那张在庆大银杏树下,室友帮她拍的、有些模糊的旧照。照片上的女孩,眼神清澈,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怯。
她将两张照片并排看着,嘴角微微上扬。她感激那个曾经仰望星光的自己,也更爱这个终于能将自己活成一道光的自己。
她关掉相册,点开邮箱,开始起草一封邮件。是写给国内一所偏远山区小学的,她参与了一个公益项目,定期为那里的孩子录制简单的编程启蒙课。今天,她准备讲一讲“代码如何画出一朵花”。
在邮件的最后,她习惯性地写下寄语。这一次,她敲下:
“希望你们都能保持对世界的好奇,无论是对于代码的逻辑,还是对于一朵花的美丽。记住,最美的代码,是能温暖人心的代码;最广的江湖,是装得下自己梦想的江湖。”
点击发送。
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贝微微站起身,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去金门大桥下跑个步,然后回来继续打磨《星轨》下一个版本的美术风格。
她的江湖,不在过去的恩怨纠缠里,不在任何人的目光定义中,而在她指尖敲出的每一行代码里,在她笔下描绘的每一片星光里,在她每一步踏实向前的生活里。
山河远阔,自有星辰。
(贝微微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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