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异卧在榻上,看着岳绮罗焦灼地翻找古籍。她纤细的手指快速划过泛黄书页,口中喃喃自语,时而蹙眉,时而恍然。
“找到了!”她忽然低呼,“命契相连,生机共享。若一方将逝,可取灵物续命,或以秘术转嫁......”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住,神色微妙地变化。
“或以什么?”李景异撑起身子问道。
岳绮罗合上书,强笑道:“没什么,只是些旁门左道,不提也罢。”她走到榻边,轻抚李景异苍白的脸,“三郎放心,我既种下这因,自会承担这果。定不会让你再一次离我而去。”
李景异握住她的手:“绮罗,莫要再为我做傻事。”
岳绮罗但笑不语,眼中却藏着决绝。
几日后,张启山来访,见李景异病容憔悴,不由皱眉:“三爷这是怎么了?”
岳绮罗冷着脸挡在榻前:“不劳佛爷挂心。”
李景异轻轻推开她:“佛爷见谅,只是染了些风寒。”他强撑着起身,“佛爷今日来,可是有要事?”
张启山看了眼岳罗,欲言又止。
“内人不是外人,佛爷但说无妨。”
张启山这才道:“日前红府之事,二爷虽不追究,但我总觉得那《命源秘典》放在二爷处并不安全。如今长沙暗流涌动,日本特务也在搜寻此类秘宝。我想请二爷将秘典暂存于布防官府邸,由重兵看守。”
岳绮罗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李景异看在眼里,心中暗叹,面上却平静:“佛爷思虑周全。二爷可同意了?”
“二爷...”张启山神色略显尴尬,“二爷说需考虑几日。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请三爷帮忙劝说二爷。二爷他...向来敬重三爷。”
李景异尚未回答,岳绮罗忽然插话:“此事好办。三郎抱病在身不便出行,我代他去劝二爷便是。”
张启山立刻拒绝:“不可!二爷对岳姑娘颇有芥蒂,姑娘去只怕适得其反。”
岳绮罗冷笑:“佛爷这是信不过我?”
眼看气氛紧张,李景异忙打圆场:“这样吧,容我休息一两日,待身体好些,便亲自去拜访二爷。”
送走张启山,岳绮罗立即道:“三郎真要去劝那戏子交出秘典?”
李景异摇头:“我只是暂缓之计。绮罗,你答应我,不可再打秘典主意。”
岳绮罗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眼中却另有算计。
是夜,李景异服过安神汤药早早睡下。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起身,悄然出门。他想睁开眼,却因药力沉重无法醒来,只能眼睁睁感觉那熟悉的气息远去。
岳绮罗再探红府。
这一次,她不再隐藏行迹,直接出现在二月红书房窗外,轻叩窗棂。
二月开窗见到是她,顿时警惕:“岳姑娘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岳绮罗直截了当:“我要《命源秘典》救三郎性命。”
二月红断然拒绝:“此乃禁术,恕难从命。”
“你口口声声心系三郎,却见死不救?”岳绮罗讥讽道,“莫非你那点心思,还比不过一本破书?”
二月红面色微白:“我对三爷确是...但正因如此,更不能纵容你使用邪术!”
“邪术?”岳绮罗尖笑,“你们这些正人君子,就看着心爱之人死去也无动于衷么?”
她忽然压低声音:“二爷,我知你家族秘事。你祖上为何协助张天师封印我?真是为了苍生大义?还是因为...他们也有人想用这秘典行逆天改命之事?”
二月红神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二爷心里清楚。”岳绮罗逼近一步,“将秘典交给我,我保证不伤及无辜,只救三郎一人。否则...”
“否则如何?”二月红冷声道。
岳绮罗指尖纸人飞舞:“否则我不介意让全长沙都知道,红府世代守护的不仅是戏曲传承,更有见不得光的秘术传承!”
二人对峙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绮罗,住手。”
岳绮罗猛然回头,见李景异站在月光下,面色苍白如纸。他强撑病体追来,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三郎!你怎来了?”岳绮罗忙上前扶他。
李景异推开她的手,对二月红躬身一礼:“内人无状,惊扰二爷了。我们这就离去。”
二月红见他摇摇欲坠,忍不住上前一步:“三爷,你的身体...”
李景异勉强一笑:“无妨,还撑得住。”
话音刚落,他忽觉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向前倒去。
“三郎!”“三爷!”
岳绮罗与二月红同时惊呼。岳绮罗抢上前将人接住,二月红则急唤府中大夫。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暗处一双眼睛正静静观察着一切。
李景异昏迷三日方醒。睁眼时,见岳绮罗守在床边,眼下乌青,显然多日未眠。
“三郎醒了?”她惊喜交加,忙端来汤药。
李景异勉强咽下药汁,忽觉心口剧痛,忍不住又咳出血来。
岳绮罗脸色大变,把脉后面如死灰:“命契反噬加剧了...怎么会这样?”
这时,张启山与二月红一同进来探病。见李景异情况,二人皆是忧心忡忡。
二月红忽然道:“岳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岳绮罗警惕地看他一眼,随他走到外间。
“岳姑娘,三爷情况危急,若秘典中真有解救之法...”二月红欲言又止。
岳绮罗冷笑:“现在愿意交出来了?”
二月红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我想起族中一个传说:命契相连者,若一方将逝,另一方可借灵物暂缓生机流失。我知道城外的矿山中藏有一块天外陨玉,或有奇效。”
岳绮罗眯起眼:“你为何要帮我?”
二月红垂眸:“我只是想救三爷。”
张启山在一旁听着,忽然插话:“矿山如今被日本人控制,戒备森严。若要去取陨玉,需从长计议。”
岳绮罗却道:“何需计议?我自去取来便是。”
当夜,岳绮罗果然独自前往矿山。她法术虽自封七成,对付寻常守卫仍绰绰有余。不过半个时辰,便携着一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陨玉返回。
将陨玉置于李景异心口,果然见他面色稍缓,呼吸也平稳许多。
岳绮罗稍感安心,却听二月红道:“此玉只能暂缓三个月。三月之内,若找不到根本解法...”
话未说完,忽听窗外一声异响。张启山反应极快,立即追出,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是日本特务。”张启山返回时面色凝重,“看来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次日,张启山加强百花楼守卫,却仍觉不安,索性亲自坐镇。
岳绮罗对此不置可否,全部心思都在李景异身上。她日夜不离榻前,时而把脉,时而拭汗,眼中是化不开的忧惧。
李景异精神稍好时,轻抚她的脸颊:“别怕,生死有命。”
“我不认命!”岳绮罗执拗道,“若天命要带走你,我就逆了这天命!”
李景异还想再劝,忽听楼下传来喧哗声。不一会儿,张日山匆忙上来:“佛爷,日本商会会长求见,说是...要见岳姑娘。”
众人皆惊。岳绮罗冷笑:“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试术的对象呢!”
李景异拉住她:“别冲动。且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日本商会会长龟田一郎被请上楼,见到岳绮罗便躬身一礼:“岳小姐,久仰大名。在下代表大日本帝国,特来与小姐谈一笔交易。”
岳绮罗挑眉:“什么交易?”
龟田笑道:“我们知小姐需要《命源秘典》救李先生。巧的是,秘典副本正在我们手中。只要小姐答应为我们做三件事,秘典即刻奉上。”
张启山勃然大怒:“休想!岳姑娘绝不会与你们合作!”
龟田不慌不忙:“岳小姐,听说您与李先生缘定三生,却世世被迫分离。难道不想彻底终结这悲剧吗?”
岳绮罗眼神微动。李景异忙道:“绮罗,不可...”
岳绮罗却问:“哪三件事?”
龟田笑容更深:“第一件,请小姐协助我们进入城外矿山下的南北朝古墓。”
“原来你们打的是古墓的主意。”张启山冷笑,“那里是长沙地脉所在,绝不容你们染指!”
龟田不理他,只看着岳绮罗:“岳小姐意下如何?”
岳绮罗尚未回答,李景异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三郎!”岳绮罗慌忙扶住他。
龟田见状,放下一个信封:“岳小姐可慢慢考虑。想通了,按信中方式联系我。”
待龟田离去,张启山立即道:“岳姑娘,万不可受日本人蛊惑!”
岳绮罗不答,只是小心翼翼地为李景异拭去血迹,眼中情绪翻涌。
当夜,李景异从噩梦中惊醒,不见岳绮罗踪影。他心道不好,强撑着起身寻找,终于在书房发现正在阅读龟田所留信件的岳绮罗。
“绮罗!”李景异夺过信件撕碎,“你答应过我不再做傻事!”
岳绮罗抬头,泪眼婆娑:“可是三郎,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李景异心碎不已,将她拥入怀中:“若要以苍生换我性命,我宁可即刻死了。”
岳绮罗在他怀中哽咽:“没有三郎,这苍生于我何用?”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岳绮罗决绝的面容。
“三郎,我有一法,或可解命契之困。”她轻声道,“但需你信我。”
李景异凝视她许久,终是叹息:“我永远信你。”
岳绮罗破涕为笑,那笑容美得惊心,也哀得动人:“那就好。三郎,等我。”
又一道惊雷炸响,掩去了她未尽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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