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角色都有其行为逻辑，就像任何程序都有其源代码。找到它，就能预测一切。”
——桂木桂马的信条，此刻正被一个无法编译的“异常”所颠覆。］
图书馆事件后，桂木桂马试图将那个名为神崎异的少年彻底从脑海中删除。他加大了游戏强度，用更高难度的多线操作填满每一秒清醒的时间，试图用虚拟世界的确定性覆盖现实带来的错乱感。
然而，“神崎异”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却像电脑桌面上一个无法关闭的弹窗广告，顽固地间歇性弹出。
“前辈！你看！探测器的反应又加强了！”艾露西举着那个骷髅头，像举着个烫手山芋，在桂马狭小的房间里大呼小叫。
桂马面无表情地暂停了游戏，屏幕上是三位像素风少女期待的眼神。“艾露西，我假设你的听觉系统没有故障。我昨天的结论应该很清楚：目标无效，任务驳回。”
“但是……但是驱魂如果暴走的话，会很麻烦的！而且……”艾露西凑近，压低声音，脸上露出罕见的担忧，“地狱那边好像也注意到这个异常信号了，要是被正统恶魔社抢先……”
“正统恶魔社”几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桂马刻意维持的平静。他推了推眼镜，光芒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计算。
“啧。”他不耐烦地咂了下嘴，“麻烦。就算是bUG，也总有个触发条件或表现形式。”
他站起身，夺过艾露西手中的探测器。屏幕上，代表神崎异的光点确实异常明亮，信号波形却杂乱无章，不像其他驱魂宿主那样有规律可循。
“看来，为了从根本上证明这个任务的荒谬性，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错误诊断’。”桂马像是说服自己般低语，“收集数据，证明其‘不可攻略性’，然后就能让上头彻底死心。”
——攻略之神的逻辑，总是能为自己找到最合理的行动借口。
第二天，桂木桂马开始了他的“数据收集”。他远远地观察着神崎异。
课间，其他同学三五成群，异总是独自一人，不是望着窗外流动的云，就是用指尖轻轻触摸教室墙壁上细微的裂纹，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解读某种宇宙密码。
午餐时间，他不在食堂，也不在天台，而是坐在教学楼后很少有人经过的长椅上，安静地吃着最简单的便当，偶尔会掰碎面包屑，喂给聚集过来的麻雀。
没有朋友，没有社团，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他的存在感稀薄得像空气，却又因为那种格格不入的专注，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引力场。
桂马尝试用他数据库里所有的“男性互动模板”进行分析：
* “孤高天才型”？不，他没有天才的傲气，只有纯粹的沉浸。
* “内向自闭型”？不，他并不回避外界，只是……不感兴趣。
* “哲学思考型”？接近，但又不完全。他的思考似乎更偏向于感知和直觉，而非逻辑推演。
桂马烦躁地发现，他无法将神崎异归类。这个少年就像一段用未知语言编写的源代码，语法结构完全无法解析。
“看来，远距离观察效率太低。”桂马下了结论，“必须进行接触，获取对话样本。”
机会出现在下午的图书馆。神崎异又坐在了老位置，面前摊开那本厚重的《可能性与现实》。桂马深吸一口气，拿着一本随手抽出的《大众心理学》，坐到了他对面。
异没有抬头，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桂马决定主动出击，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学术讨论”作为切入点。他清了清嗓子，用经过计算的、不会显得太突兀的语气开口：
“神崎同学，对这本书感兴趣？康德的哲学确实很有深度，尤其是关于物自体的不可知论……”
异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桂马脸上。那目光让桂马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才是被观察对象的错觉。
“桂木同学。”异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淡，没有波澜，“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桂马一愣。这完全偏离了他预设的剧本。“……知道。量子力学的一个思想实验，说明观测行为会影响系统状态。”
“是的。”异轻轻点头，指尖划过书页，“但我觉得，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活在一个更大的‘薛定谔的盒子’里。在没有被‘真正观测’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叠加态。”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包括‘我’是谁，‘你’是谁，以及我们此刻的对话，是否真实存在。”
桂马彻底僵住了。
他准备了无数套应对方案，从哲学辩论到文学赏析，甚至准备了几个冷知识以备不时之需。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抛出一个如此……根本性的问题。这根本不是高中生之间会发生的对话！这让他怎么接？怎么提升好感度？
他引以为傲的攻略技巧，那些精妙的对话树，在这个问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就像试图用加减法去解一道高等微积分题目。
“……荒谬。”桂马勉强挤出两个字，感觉自己的cpU快要过热烧毁。
异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另一个更深远的问题，然后轻轻说了句：“也许吧。”便重新低下头，沉浸回他的书海中。
第一次接触，彻底失败。
桂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图书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比任何一次Galgame的bAd ENd都要强烈。
因为游戏失败了可以读档重来，但刚才那场对话，那种逻辑被完全碾压的感觉，是真实发生且无法抹去的。
“怎么样怎么样？前辈？有进展吗？”艾露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期待。
桂马停下脚步，看着天边被染红的云霞，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带着一丝困惑和……兴奋颤音的语气说：
“艾露西。”
“嗯？”
“这个‘bUG’……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
他顿了顿，低声补充道，更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他……没有标准选项。”
这一刻，攻略之神第一次面对了一个没有攻略手册、没有预设路线、甚至可能连“游戏”本身都值得怀疑的——
终极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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