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叶高中的空气里,总是飘散着青春期特有的汗味、粉笔灰,以及——自从那两位存在降临后——永不消退的蠢蠢欲动的打架因子。开学第二天,这种氛围更是达到了顶峰。
“哈哈哈哈!听好了伊藤!从今天起,‘软叶双雄’的威名将响彻千叶的每一所高中!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们在我们正义(?)的拳头下颤抖吧!”三桥贵志,顶着一头仿佛用掉一整瓶廉价染发剂造就的耀眼金发,正叉着腰站在课桌上,对着他的搭档兼“竞争对手”伊藤真司发表着就职演说,如果忽略他嘴角那抹标志性的、贱兮兮的笑容,场面或许会稍微正经一点。
伊藤顶着那头更加匪夷所思的海胆发型,眉头紧锁,一如既往地试图理解三桥的脑回路:“三桥,你能不能先从桌子上下来?太丢人了。”
就在三桥准备反驳,并可能上演一场日常版“软叶内斗”时,教室门被拉开了。班主任一脸习以为常的无奈:“安静!都回到座位上去!今天有一位转学生加入我们。”
喧闹声稍微平息,好奇的目光投向讲台。一个身影安静地走进来,与整个教室躁动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黑色的短发柔顺如鸦羽,一丝不苟地贴合着。一副细边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眸像温驯的鹿,清澈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礼貌。他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得如同春日的溪流:“初次见面,我是久时异。请大家多多指教。”
“哦——!”班里响起一阵友好的惊叹,主要是女生们——毕竟,在经历了三桥和伊藤的视觉冲击后,久时异这种标准的“优等生”模样,简直像一股清流。
三桥撇撇嘴,从桌子上溜下来,小声对伊藤嘀咕:“切,又来个书呆子,没劲。”
然而,命运的齿轮往往在不经意间卡入。久时异的座位,恰好被安排在三桥旁边的空位。他步履平稳地走过去,在经过三桥身边时,脚步似乎微微一顿,指尖“无意”地轻轻擦过三桥那撮因为刚染完而还有些扎眼的金发。
“好耀眼的颜色…”久时异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叹,仿佛只是无意识的感慨,“…像太阳一样。”
“哈?!”三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龇牙咧嘴,凶相毕露,“你这四眼田鸡,胆子不小啊!敢碰本大爷的头发!”他嘴上叫嚣着,身体却连自己都没察觉地,微微调整了那副吊儿郎当、几乎要瘫进椅子里的坐姿,脊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久时异只是温顺地笑了笑,安静地坐下,拿出课本,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放学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学生们蜂拥而出。三桥正琢磨着要不要去隔壁学校“宣示主权”,顺便试验一下他新想出来的(大概率很缺德)的“必胜战术”,却在校外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口,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几个穿着其他学校制服、一看就是不良少年的家伙,正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久时异。他背靠着墙壁,眼镜后的眼睛写满了惊慌,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声音发颤:“各、各位前辈…请别伤害我…我只是路过…”
“啧,软叶的软脚虾!”领头的不良嗤笑着伸手去推他的眼镜。
“喂喂喂!以多欺少,还是欺负这种看起来一碰就碎的货色,你们也太掉价了吧!”三桥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嘲弄腔调响起,他甩了甩金发,大摇大摆地走进巷子,脸上是那种“本大爷来拯救世界了”的得意表情。
接下来的发展毫无悬念——在三桥各种下三滥但极其有效的“战术”(包括但不限于撒沙子、踢裆、利用垃圾桶盖当盾牌)下,几个不良少年很快哀嚎着躺了一地。三桥拍拍手,得意地转身,准备接受转学生感激涕零的崇拜。
然而,就在他回头瞥向久时异的瞬间,一种极其微妙的违和感掠过心头。那个本该瑟瑟发抖的少年,此刻正静静地靠在墙边,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棕色的皮革笔记本和一支笔,似乎在记录着什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恐,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让人看不清眼神。最让三桥瞳孔一缩的是,那摊开的笔记本页面上,并非想象中的课堂笔记,而是用极其精准的线条勾勒出的人体轮廓图,旁边标注着细小的文字,箭头直指刚才那些不良少年身体的各个关节和要害——俨然一幅专业的格斗弱点分析图。
久时异似乎察觉到三桥的目光,立刻合上笔记本,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受惊小鹿般的表情,扶了扶眼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余悸:“三、三桥同学!谢谢你!你真是太厉害了!”
三桥眯起眼,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忽然咧嘴一笑,恢复了一贯的痞气:“哈哈哈!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以后跟着我混,保你没事!”他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敲响了一记小小的警钟:刚才…是看错了吗?那个笔记本…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角,伊藤真司正面临一场“甜蜜的烦恼”。他心爱的早川京子被几个纠缠不清的混混堵在了便利店门口。伊藤护在京子身前,海胆头因为怒气而显得更加坚硬,正当他准备用拳头贯彻自己的“正义之道”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那个…各位,请冷静一下。”久时异不知何时出现,手里还提着一个印有超市logo的购物袋,里面装着牛奶和面包,看起来纯良无害。“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会吓到早川同学的。”
“哪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一个混混不耐烦地伸手推他。
久时异似乎被推得一个趔趄,购物袋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想稳住身体,指尖看似轻巧地一按。“抱歉…”他低声说。
奇怪的是,那混混竟像触电般猛地后缩一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惊疑,看向久时异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伊藤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只觉得久时异在这种情况下还试图讲道理,实在是太天真太善良了。他感动地拍了拍久的肩膀:“久时同学!你太善良了!对付这种家伙,有时候就必须用拳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久时异弯腰捡起购物袋,拍了拍灰尘,对伊藤露出一个感激又略带羞涩的笑容:“伊藤君说得对…我会努力变强的。”他看向京子,语气真诚,“早川同学没事就好。”
京子挽着伊藤的手臂,甜甜地笑着道谢,但她的目光在久时异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少女的直觉让她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而不远处,刚刚“解决”完自己那边麻烦、偷偷跟过来想看看伊藤热闹的三桥,恰好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他靠在墙角,摸着下巴,金发下的眼睛闪烁着狐狸般狡黠而兴奋的光芒。
“哦呀哦呀…看来这个新来的‘优等生’,比想象中有趣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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