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光】在苏晚晴掌心沉浮,其光温润,不刺目,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灵魂深处。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跃动的火焰,时而如流淌的溪水,时而如坚韧的藤蔓,内里蕴含着欢笑与泪水,勇气与恐惧,深爱与诀别……那是被剥离、被锻造成武器的,属于林夜的全部人性,也是对抗那冰冷“错误代码”的唯一希望。
然而,希望的另一面,是注定的毁灭。林夜那绝对理性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回荡在楚风、苏晚晴、姜漓和林枫的识海,也回荡在联军所有高层指挥官的意识中。
“最终作战,代号:‘三位一体’。”
林夜悬立于安全区中央,规则之躯仿佛与整个新宇宙的脉动融为一体,他的话语不再是商议,而是不容置疑的律令。
“目标:永夜核心,即‘错误代码’本体。”
“作战层级:规则概念层面。”
“执行单元:三位。”
他的规则之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依次落在楚风、苏晚晴,以及他自己身上。
“第一序列:理性林夜,代号‘天道’。” 他指向自己,语气无波无澜,“职责:从宏观规则层面,正面压制、牵制永夜之主绝大部分规则力量,制造规则对冲僵局,为突进创造窗口。此过程将持续消耗新宇宙本源,直至枯竭或目标被消灭。”
众人沉默。这意味着林夜将以自身和整个新宇宙为赌注,与永夜进行一场规则层面的角力,胜则宇宙根基受损,败则万物归墟。
“第二序列:楚风,代号‘破界’。” 林夜的目光转向手持开天斧的楚风,“职责:在‘天道’制造僵局之瞬间,以【开天斧】斩断永夜核心与所有维度、所有能量来源的连接,将其彻底孤立,剥离其外部防御。此过程需燃烧汝之神魂,一击之后,无论成败,神魂俱损。”
楚风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暗金色的眼眸中战意熊熊,没有丝毫退缩:“够劲!老子早就想给那鬼东西来个狠的了!神魂而已,烧了就烧了!” 他抚摸着开天斧的斧刃,仿佛在安慰一位即将共同赴死的老友。
“第三序列:苏晚晴,代号‘织梦’。” 林夜最后看向紧握着【人性之光】的苏晚晴,“职责:在永夜核心被孤立、防御被剥离之刹那,使用【人性之光】,注入其核心逻辑深处,以人性之复杂、情感之力量,覆盖、冲刷、修正其‘错误代码’。此过程,【人性之光】将与错误代码同归于尽,使用者……同步湮灭。”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尽管早有预感,但当林夜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宣判苏晚晴的结局时,一股窒息般的悲恸依旧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姜漓猛地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林枫暗光手臂紧握,指甲几乎要刺入掌心。
唯有苏晚晴自己,脸色苍白如雪,银发在能量微风中轻拂,眼神却平静得可怕。她甚至微微颔首,理性地确认道:“理解。时机把握至关重要,需与‘天道’压制及‘破界’斩断完美同步。误差需控制在千分之一宇宙秒内。”
“然。” 林夜冰冷回应,“同步由吾之规则网络统一协调。”
楚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看向苏晚晴,粗犷的脸上挤出一个复杂的笑容:“苏丫头……没想到最后是咱们仨一起上路。黄泉路上,老子罩着你!”
苏晚晴看向楚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回一个笑容,却终究没能成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多谢。”
随即,她的目光越过楚风,落在了林夜那完全被规则覆盖、再也看不出丝毫过往痕迹的身影上。她的眼神深处,那强行维持的理性之下,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更加坚定地凝固起来。
林夜似乎完全无视了这无声的情感流动,他继续以毫无波澜的语调部署着细节,精确到每一个能量节点的分配,每一个时间缝隙的利用,仿佛在组装一件精密的仪器,而非策划一场关乎存亡、充满悲壮的终极之战。
“……联军残部,负责外围清场,抵挡永夜军团反扑,确保路径末端三百秒绝对洁净。”
“……姜漓,生命规则维持后方稳定,救治伤员,此亦为最终防线之一环。”
“……林枫,暗光手臂特性,于信息层面监控永夜动向,预警异常波动。”
他将一切能考虑到的变量都纳入了计算,给出了最优的分配方案。然而,在这绝对理性的部署中,唯独没有提及……告别。
或者说,在彻底化为“天道”的林夜眼中,告别是毫无意义、浪费算力的冗余行为。
部署完毕,林夜规则之眸扫过三人:“最终作战,将于规则壁垒最薄弱点,坐标xxx发动。准备时间:三标准宇宙时。”
说完,他身形微动,便已消失在原地,显然是去进行最后的规则调整与力量凝聚。
林夜一走,压抑的气氛稍微松动。
楚风重重一拍苏晚晴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但他眼神灼灼:“别哭丧着脸!苏丫头,咱们这是去干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赢了,咱们就是拯救万界的英雄!输了,也不过是先走一步!痛快!”
苏晚晴被他拍得皱了皱眉,但看着楚风那豪迈无畏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姜漓走上前,握住苏晚晴冰凉的手,生命气息温柔地渡送过去,虽然无法弥补她燃烧的生命力,却带来一丝慰藉。她看着苏晚晴的眼睛,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嘱托:“晚晴……保重。”
苏晚晴反手轻轻握了握姜漓的手,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林枫也走了过来,他看着苏晚晴,又看了看楚风,低声道:“楚风大叔,苏晚晴姐姐……一定要成功。”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同样重要,关系到整个作战的预警与安全。
楚风哈哈一笑,又捶了林枫一下:“小子,看好家!等我们好消息!”
然而,就在这表面看似平静的准备阶段,无人察觉的细微处,苏晚晴那隐藏在袍袖下的手指,正以极其隐秘的方式,与她眉心的【命运纺车】印记进行着超越常规的深度连接。
她的理性核心,正在执行一项连林夜也未曾预料到的,最后的“私人协议”。
【协议:最终权限覆盖。】
【目标:【人性之光】引爆指令。】
【覆盖方式:与使用者生命体征进行深度绑定。】
【执行条件:使用者生命信号终止,或主动授权。】
【优先级:最高。】
这意味着,一旦她启动【人性之光】,其引爆将不再受林夜的规则网络或任何外部指令控制,只与她的生命息息相关。只要她还活着,就能维持对【人性之光】的最终控制;而一旦她死亡,或者她主动选择终结,【人性之光】将随之彻底绽放,完成其使命。
这是她在理性分析后,为自己选择的,最后一份“保险”,也是……最后一份决绝。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哪怕是来自“天道”林夜的意外。她要确保,这凝聚了林夜所有人性的最终武器,一定能在那最关键的时刻,绽放出它应有的光芒。
做完这一切,苏晚晴缓缓抬起头,望向林夜消失的方向,望向那规则壁垒之外无尽的黑暗,眼神平静如水,深不见底。
三位一体,终局之舞,即将开场。
而舞者之中,已有人,为自己选定了无声的,最终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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