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照在床头那支白玉簪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痕。沈知微睁眼时,眼皮沉得像压了石块,额角一阵阵发烫,呼吸也有些滞涩。她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掌心,痛感清晰——昨夜淋雨跪祠堂,终究是伤了身子。
但她不能病倒。
外间传来脚步声,轻而熟稔。雪鸢端着药碗进来,裙摆扫过门槛,低声道:“三姑娘可醒了?这药趁热喝,免得寒气入骨。”
沈知微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那碗黑褐色的药汁上。药气浓苦,却隐隐泛着一丝涩腥。她没接,只轻轻咳了两声,嗓音虚弱:“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再喝。”
雪鸢应了一声,将药搁在案上,转身去拨炉火。动作自然,眉眼低垂,仿佛真是个尽心伺候的婢女。
沈知微闭了闭眼,脑中默念:“读取。”
冰冷机械音即刻响起:【这药里加了三倍巴豆,看她怎么去前厅】。
她指尖微蜷,袖中手指轻轻一弹,指甲磕在床沿,发出极轻的一响。雪鸢没回头,只道:“姑娘若觉得冷,我再添床被子。”
“不必。”沈知微缓声道,“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雪鸢顿了顿,福身退下。
门一合,沈知微便坐起身,抓起药碗倾倒在床侧铜盆里。药汁落地,泥土边缘立刻浮起一层细密泡沫,泛着青灰。她盯着那泡,眼神冷了几分。
春桃掀帘进来,见状吓了一跳:“姑娘!这药……”
“倒了。”沈知微声音不高,“去找些温水来,我要漱口。”
春桃不敢多问,匆匆去了。沈知微靠回枕上,指尖抚过唇角,昨夜装晕脱身,今早又遇毒药,李氏这是铁了心要她今日无法踏出房门。
她不能如她们所愿。
正想着,窗外忽有异动。一道素色身影跃过矮墙,落地无声,手中提着药箱,直朝她房门走来。那人穿的是宫中女官服制,袖口绣银纹,腰佩医牌。
沈知微眸光一闪,心中再启系统:“读取。”
机械音响起:【这姑娘倒是聪明,或许可利用】。
她心头微震。这是第一次,她听到非敌意的心声——而且来自宫中之人。
她迅速拉过薄被盖住半身,脸颊刻意泛红,呼吸略显急促。刚调整好姿态,门外已传来通报声。
“惠妃娘娘派医女前来探视,请三姑娘允准。”
沈知微喘了口气,声音微弱:“请……请进。”
门开,那医女步入屋内,目光扫过房间陈设,最后落在她脸上。她走近床边,伸手搭脉,指腹凉而稳。
“昨夜大雨,三姑娘竟在祠堂跪了整夜?”医女低声问。
“是。”沈知微咳了一声,“孙女失仪,理应受罚。”
医女不语,只凝神诊脉。片刻后,眉头微动:“脉象浮数,体表发热,但并非风寒入肺。倒是心火躁动,气血逆冲……像是受惊过度,又强行压制所致。”
沈知微苦笑:“我……我好像中暑了。”
医女一怔:“外头刚下过雨,哪来的暑气?”
“可我头昏,心跳如鼓,像是体内有火在烧。”她握紧医女的手,指尖微颤,“姐姐……我是不是……撑不住了?”
医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没说话,只从药箱取出一枚小瓷瓶,倒出一粒清心丸喂她服下。
“含着,别咽。”医女低声道,“半个时辰后吐出来,不然药性太猛。”
沈知微点头,唇间含着药丸,舌尖微麻。
医女收起药箱,临走前停步门口,回头望她一眼:“沈姑娘,惠妃娘娘想见您。”
沈知微闭目不答,只将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敲了两下床沿。
那是她与春桃约定的暗号——**有人愿谈**。
医女离去后,春桃从屏风后转出,急问:“姑娘,刚才那话……当真?”
“当真。”沈知微睁开眼,眸光已不再浑浊,“惠妃想用我,我也正缺一条路。”
“可她是宫里的人,万一……”
“她若想害我,不会派个医女来探虚实。”沈知微缓缓坐起,扶着桌角稳住身形,“她想知道我能不能用。现在,她觉得我能。”
春桃咬唇:“可咱们怎么信她?”
“不信。”沈知微冷笑,“但可以合作。她要的是能在府中搅局的人,我要的是能护我周全的靠山。各取所需罢了。”
她说完,低头看向袖中那把银剪。刃口依旧锋利,昨夜沾上的血迹已被擦净,但那抹红还在她记忆里。
她不能一直躲着。
正思量间,院外传来脚步声。一名粗使婆子站在门外喊:“三姑娘!夫人传您去前厅问话,说是要查昨夜祠堂之事!”
沈知微抬眼,神色未变:“知道了。”
春桃慌了:“姑娘才刚缓过来,怎能去前厅?他们定是想逼您认罪!”
“不去,才是认罪。”沈知微站起身,扶着桌沿一步步走向妆台,“帮我梳头。”
春桃手抖着给她挽发,又取来一件半旧的藕色襦裙。沈知微换衣时,肩背僵硬,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寒湿留下的酸痛。但她没停下。
“把白玉簪拿来。”她道。
春桃递上簪子。沈知微对着铜镜插好,镜中人面色苍白,眼底却亮得惊人。
她走出房门时,天光已大亮。庭院积水未干,树梢滴水,空气湿重。她一步步往前厅走去,脚步不快,却稳。
前厅门口,李氏坐在主位,身旁站着雪鸢,手里还捧着空药碗。
“你总算来了。”李氏冷声道,“昨夜祠堂之事,老夫人虽未追究,但规矩不能废。你说你突然昏倒,可有大夫作证?”
沈知微站在阶下,气息微喘:“有。惠妃娘娘派来的医女刚走,说我受惊过度,需静养。”
李氏一愣:“宫里的人?”
“是。”沈知微抬头,目光平静,“方才她还说,惠妃娘娘想见我。”
厅内一时寂静。
李氏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沈知微竟能攀上宫中贵人。她本想借问话压她低头,逼她认错,再顺势关禁闭,断绝她与外界联系。
可如今,话反倒不好说了。
“你……”李氏顿了顿,“既是宫里来人看过,那便罢了。不过规矩还是要守,罚跪一事尚未完结,等你病好,还得补上。”
沈知微低头:“孙女明白。”
她语气顺从,姿态谦卑,仿佛真的只是个病弱庶女。
可就在她转身欲离时,眼角余光瞥见雪鸢悄悄将药碗塞进袖中,动作隐蔽,却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没揭穿。
前厅门在她身后合上,风从廊下吹过,卷起一片落叶。
沈知微走在回廊上,脚步渐缓。春桃扶着她,低声问:“姑娘,接下来怎么办?”
她没答,只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耳后。那里有一处旧疤,极细,几乎看不见。
前世,她就是在这条回廊上,被李氏下令杖责三十,打得脊背开裂,血染裙裾。
今世,她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她停下脚步,望向前厅方向。阳光照在檐角铜铃上,反射出一点刺目的光。
她眯了眯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沈府门前。
紧接着,一名内侍模样的人跨步而入,手持黄绢,高声宣道:“奉惠妃娘娘口谕——召沈家三姑娘入宫问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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