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走进御书房时,裴砚正站在地图前。他的手指停在北境一带,指尖压着一处关隘的标记。窗外风声渐紧,吹得烛火晃了一下,他没有抬头。
她将那张药材单据放在案上,纸角微微卷起,背面字迹依旧模糊。但昨夜祭台下的传令兵带来的消息,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北狄使团提前泄露国书副本,不是疏忽,是试探。
“他们想看我们怎么接招。”她说。
裴砚终于抬眼,“你已有主意?”
“宗室女不能去。”她声音很稳,“一旦和亲失败,死的是公主,动摇的是皇室威信。若派一位才女代嫁,既能示好,又不伤根本。”
裴砚沉默片刻,“寒门女子,北狄未必看得上。”
“那就让她值得被看重。”沈知微走近几步,“江南有个女子,姓林,曾在女子科举初试中列前三,通边政舆图,熟读史策。她不是靠出身走到今天的,而是凭本事。”
裴砚盯着地图看了很久,终于点头:“准。”
两人商议细节,定下封号为“和昭郡主”,赐郡主仪仗,授玉牒凤印,名义上归入宗室谱系,实则由凤仪殿直接授命。人选既定,便差人去传召三位候选才女入宫面见。
半个时辰后,三人已在凤仪殿外候着。
沈知微坐在主位,未施重妆,只戴一支白玉簪。她打量三人,目光最后落在中间那位身上。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衣裙素净,眉宇间有股沉静气度。
“今日召你们来,是因为北狄求和亲。”沈知微开口,“若你们被选中,将代公主出嫁,远赴异邦。我不问你们怕不怕,只问一句——若北狄王当面质问,为何大周派来的不是皇族血脉,你如何回答?”
左侧女子低头道:“天恩浩荡,赐封郡主,已是殊荣。”
右侧女子接话:“礼仪制度如此,非血统所能限。”
轮到中间那位,她抬头直视沈知微,声音清晰:“因为我的才德足以匹配这场联姻,而非依赖出身。”
沈知微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她没说话,起身走下台阶,亲自取来凤袍与玉牒,交到那女子手中。
“从今日起,你便是和昭郡主。”
女子双膝跪地,双手接过,脊背挺直。
沈知微又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这里面有三策:一要结交北狄内部亲汉部族;二要在王庭推行汉礼教化;三要暗中记录其兵力布防、粮草调度,定期传回密报。”
女子握紧锦囊,“臣女明白。”
“你不是替身。”沈知微扶她起身,“你是大周的脸面。记住,你代表的是一个不再靠血缘决定地位的天下。”
殿内一片安静。
几位老嬷站在角落,脸上神色各异。有人嘴唇微动,似有不满。沈知微不动声色,悄然启用心镜系统,扫过人群。三秒后,一句心声浮现在脑海:“这事若不成,就是贵妃用人失察。”
她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玉簪边缘。
风波总会来,但她不会再让别人用别人的错来压垮自己。
仪式结束后,和昭郡主换上正式行装,在宫门外登上马车。沈知微送至殿前台阶便止步。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卷起了车帘一角。
那女子掀帘回头,远远望了一眼。
沈知微抬起手,没有挥手,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宫门。
裴砚站在她身旁,看着车队远去,忽然道:“你说她能活着回来吗?”
“不一定。”沈知微收回视线,“但只要她还在北狄一天,我们就能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裴砚点头,“这一局,是你布的。”
“也是你准的。”她转身,“走吧,还有事要办。”
两人折返勤政殿。内官早已候在门口,捧着一叠新到的奏报。最上面一份来自东南沿海,写着“渔船异常聚集”“夜间灯火不明”等字样。
沈知微接过,翻看几页,眉头微蹙。
裴砚走到沙盘前,拿起一面小旗,插在东莱港的位置。
“你怀疑那边也有动作?”他问。
“东境刚报北狄文书泄露,这边就出现渔船异动。”她放下奏报,“太巧了。”
裴砚盯着沙盘,手指划过海岸线,“若是内外勾结……”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卫快步进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东南急递!一艘无旗船昨夜靠岸,船上无人,仅有一箱密函,已送往军机处。”
沈知微眼神一凝。
她记得那艘船——祭天那天,传令兵提过一模一样的事。当时说是北狄国书副本,如今又来一封?
“打开看看。”裴砚下令。
侍卫应声退下。
沈知微走到沙盘边,拿起另一面小旗,犹豫片刻,插在泉州港。
“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对方已经在我们眼皮底下建立了联络通道。”她说,“而且,他们不怕我们知道。”
裴砚看向她,“你觉得这是挑衅?”
“是测试。”她声音低了些,“他们在试我们的反应速度,也在试我们会不会自乱阵脚。”
殿内一时寂静。
烛火映在沙盘上,照出两人的影子,交错在山川河流之间。
片刻后,侍卫返回,双手呈上一封信。信封是普通的粗纸,封口用蜡印压着一朵梅花图案。
沈知微接过,拆开,抽出信纸。
上面只有八个字:
**春尽江南,月照双城。**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裴砚凑近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还不清楚。”她将信递给内官,“存档,标记一级密件。另外,查最近三个月进出泉州港的所有船只名单,尤其是民间货船,重点排查是否有梅花标记。”
“是。”
内官领命退下。
沈知微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宫墙。天色已暗,第一颗星出现在天边。
她想起那个即将踏上北境之路的女子。此刻,她的车驾应该已经出了城门,正朝着北方行进。
同样的夜晚,不同的方向。
一个走向和平,一个逼近风暴。
裴砚走到她身后,“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低声说,“这封信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送来。”
裴砚没答,只是伸手按住她的肩。
她没有躲,也没有回头。
外面传来更鼓声,三响。
新的一夜开始了。
沈知微伸手入袖,摸到了那支白玉簪的尖端。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女子科举初试放榜那天,那位林姓才女站在人群中,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策论题目:
《论边疆以文制武之可行性》。
那时没人想到,这张纸会变成一道通往北境的通行证。
而现在,它真的成了。
她正要开口,外面又一阵急促脚步逼近。
一名军机处官员冲进殿门,脸色发白:“陛下!密报!泉州港昨夜发现一艘沉船残骸,打捞出半块令牌,刻着‘水’字偏旁……疑似前朝海军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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