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站在宫门前,手里还握着那束野花。风吹过,花瓣边缘微微卷起,露水早干了。她没回头,直接进了宫门。
裴砚跟在她身后半步,两人一路走到内殿。他开口说:“你今日所为,已不止是理政。”
她停下脚步,“我知道。民心不是长久之计。”
“那你打算做什么?”
“换人。”她说,“用我们的人。”
当天夜里,诏书下发,新一批官员入内阁听政。名单里有三个寒门出身的匠人,五个地方推举的算学能手,还有一个叫李铭的年轻人排在首位。他曾参与黄河铁桩设计,被沈知微从民间调来。
早朝上,百官列班。户部尚书站在前排,脸色平静。他拱手道:“恭喜娘娘,医馆弊案得清,百姓感念。”
沈知微点头,“多亏诸位协力。”
户部尚书低头时,心里闪过一句话:“只要账目不乱,谁也查不到漕运上来。”
她闭了一下眼。
系统响起:“检测到高危心声,是否读取?”
她默许。
三秒后,那句话完整浮现——虚报漕运损耗三成,年复一年,谁又能查?
她睁开眼,像什么都没听见。
但当天下午,她召见了李铭。
书房里,烛火照着桌上的图纸。她问:“若要准确量粮,不让任何人动手脚,你能做出这样的器具吗?”
李铭看了她一眼,“能。造一种密斗,每斗容量固定,出口设双锁,必须两方官印同时启用才能开闸。斗底加铜铃,出一斗响一声,记录不可改。”
“多久能做好?”
“七天。”
“我要十具,送到各大码头。”
李铭领命而去。
三天后,户部尚书得知此事,立刻上奏。
“祖制量粮,向来以麻袋计数,辅以折耗登记。如今忽然改用奇器,不合礼法!且此物从未试用,万一误差更大,反致国库亏损!”
裴砚坐在殿上,没有说话。
沈知微起身,“旧制用了百年,每年报损三成,可曾有人核对过实际损耗?”
“自然有。各地押运官上报,经户部核实……”
“核实?”她打断,“你们自己定的规则,自己报的数,自己批的账,这叫核实?”
大殿安静下来。
她继续说:“我只问一句,若新器测出实到粮食比你们报的多出千万石,你作何解释?”
户部尚书脸色变了,“绝无可能!”
“那就试试看。”
七日后,十具密斗全部制成,送往江南、淮北、河北三大漕运枢纽。第一批数据在半月后送回。
沈知微在早朝当众打开封匣。
里面是两份账册。
她将其中一本递给内侍,“念。”
“江南道,上年漕粮应到八百万石,户部登记实收五百四十万石,报损二十六成。”
“再念另一本。”
“密斗实录:实到七百九十二万三千六百石,损耗不足十二成。”
满殿哗然。
她看向户部尚书,“差额近三百六十万石,去哪儿了?”
“这……这不可能!”他急道,“地方误报!或是私粮混入统计!”
“那你敢算一算过去二十年的总账吗?”
“有何不敢!”
“好。”她转头,“李铭。”
李铭出列,手持玉板。
“先帝元年,漕运开通,首年运粮一千一百万石,路线三条,船只四百二十艘,平均载重二千六百斤。当年气候平稳,无洪无旱,理论损耗不超过十五成。户部登记报损二十八成,差额一百四十三万石。”
他一条条往下念。
“三年,北方大雪,河道结冰,运输受阻。船只减少至三百五十,载重下降。理论损耗升至十九成。户部报损三十一成,差额一百八十万石。”
“五年,河道疏通,新增两条支流,运输效率提升。理论损耗降至十三成。户部报损仍为二十九成,差额二百零七万石。”
一条接一条,逐年列出。
最后,他停住。
“二十年间,理论总损耗合计应在十八成左右。而户部累计报损平均为三十二成以上。按此推算,共虚报损耗约九百七十三万石。若以市价折银,约合白银两千四百余万两。”
他说完,把玉板放在地上。
没人说话。
户部尚书站在原地,额头冒汗。他心里突然跳出来一句:“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改过水文记录!那是我亲手烧掉的底档!”
沈知微又闭了一下眼。
系统确认:高危心声已捕获。
她睁开眼,不再看他,而是转向裴砚。
裴砚一直坐着,从头到尾没动。
此刻,他缓缓开口:“寒门有才,当重用。”
这句话落下,户部尚书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大殿中央,接着向前扑倒,昏了过去。
内侍慌忙上前查看。
“尚书中风了!快传太医!”
没人去扶他。
沈知微让人把两本账册收好,交给内侍归档。
退朝后,她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李铭走过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查。”她说,“从户部下面的漕司开始,一个一个查。凡是参与做假账的,全部摘职。”
“会不会牵连太广?”
“不怕。”她说,“现在有人替我们说话了。”
她指的是那些刚入阁的寒门官员。他们今天亲眼看到,一个尚书能在朝堂上当场倒下。
消息传得很快。
当晚,就有三家与户部往来密切的钱庄连夜转移银票。
第二天清晨,禁军查封了六处私仓,里面堆满了米袋,封口印着不同州府的官戳。
第三日,一名漕运副使在逃亡途中被捕。他承认,过去十年中,所有“损耗”粮食都被转运至私人仓库,一部分卖入黑市,一部分用来放贷收利。
沈知微让人把供词抄写十份,张贴于各城门。
百姓看完,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沉默不语。
但在朝廷内部,气氛变了。
以前,寒门官员说话没人听。现在,他们站出来提建议,至少会有人记下。
李铭被正式任命为户部协理,专管漕运稽查。
他上任第一天,就下令在全国增设二十座密斗点,并要求所有漕船进出港必须接受双检。
户部尚书被关进大狱,还没审,就在狱中病倒。
太医去看,说是心脉紊乱,需静养。
没人相信。
沈知微没再提这件事。她把精力转向下一个目标。
几天后,她收到一份密报:西北军粮调度异常,有三批粮草在途中失踪,接粮部队未收到一粒米。
她看完,把纸折好,放进袖中。
裴砚走进来,问:“又出事了?”
她点头,“粮道被人动了。”
“这次是谁?”
“还不清楚。”她说,“但手法很熟。”
她想起刚才读到的一句心声——上次还能糊弄过去,这次要是再被盯上,谁都保不住我。
那人当时低着头,站在人群后面,是个不起眼的户部主事。
她没揭穿,只是记住了他的脸。
现在,她准备用这个人,挖出更大的根。
裴砚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一群新来的文书官正在练习填表,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你觉得,这些人能撑得起这个朝廷吗?”
“他们不用撑。”她说,“他们只需要做事。”
“可做事的人,往往活不长。”
“那就让更多人进来。”她说,“只要第一个敢算账的人站出来了,后面就不会缺人。”
裴砚看了她很久。
然后他转身,走向殿外。
她一个人留在屋里,翻开新的册子。
第一页写着:西北三道军粮调度记录。
她拿起笔,开始画线。从出发地到中转站,再到终点。每一站都标出时间、数量、押运官姓名。
笔尖停在第二个中转站。
这里登记的签收人名字,和上个月被撤职的那个仓丞一模一样。
那人早就没了官身,怎么会出现在军粮单上?
她放下笔,靠在椅背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铭的声音:“娘娘,查到了。那个中转站的印章,是私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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