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半掩的百叶窗，在柜台木纹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影子。丁浩坐在椅子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玉石，掌心残留着昨夜红布鞋表面粗糙的触感。
门铃轻响。
他猛地抬头，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站在门口。深色风衣的下摆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里面笔挺的西裤与皮鞋。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神锐利，像是能一眼看穿人的伪装。
“丁先生。”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我是沈墨。”
丁浩没有动，也没有请他进来。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从昨晚那张照片开始，他就知道迟早会见面。
沈墨走进来，目光扫过店内的灵幡、纸人、香烛，最后落在丁浩脸上，“你很谨慎。”
“警察到我们这种地方来，通常不是为了照顾生意的。”丁浩缓缓起身，语气平静。
沈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这是从纺织厂更衣室地板上收集的香灰。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它会在案发现场出现吗？”
丁浩盯着那袋香灰，心跳微微加快。那是他昨晚带在身上的，原本只是想确认是否沾染了阴气。可现在，它成了警方的证据。
“香灰是驱邪用的。”他答得不急不缓，“如果有人在那种地方活动，自然会撒点东西镇一镇。”
“是吗？”沈墨将证物袋轻轻放在柜台上，“可这不是普通的香灰。成分检测显示，它含有某种特殊的草药混合物，不属于市面上常见的祭祀用品。”
丁浩垂眸，指尖在口袋里轻轻碰了下玉石。它依旧冰冷，但似乎比昨晚更沉了些。
“所以呢？你是来查我有没有非法制售香料？”
沈墨没接话，而是换了个方向：“你昨天去了纺织厂，带着那只红布鞋。你知道林婉儿的事。”
丁浩沉默了一瞬，“她……来找过我。”
“鬼魂？”沈墨嘴角微挑，似笑非笑，“你相信这个？”
“不信也得信。”丁浩摊开手，“她就像你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说话，甚至比我还真实。”
沈墨没有立刻反驳，反而从另一侧拿出一张打印照片推过来。画面中，是一只红布鞋，编号07清晰可见。
“林婉儿所属的舞团已经注销，负责人失踪。她的朋友说她最后一次演出是在纺织厂附近的一个地下舞厅，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他顿了顿，“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
丁浩看着照片，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夜晚的画面：红衣飘动，女人倒在地上，血迹蔓延……
“被人推进了河里。”他说。
沈墨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说的。”丁浩抬眼看他，“她告诉我，那天晚上她穿着红衣出门，结果被人从背后推下了桥。”
沈墨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开口：“我需要你的合作。”
丁浩一怔。
“你有我不知道的信息，而我有调查权限。”沈墨的声音冷静，“我们可以交换线索，找出真相。”
“你不怕我说的是假的？”
“怕。”沈墨点头，“但我更怕错过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丁浩低头思索片刻，最终伸手接过那袋香灰。就在指尖触及袋子的一瞬间，口袋里的玉石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袋子放进抽屉，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本旧账本。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记录。”他翻开一页，“她在世时偶尔会为一些舞团提供祭祀用品，包括林婉儿所在的团体。”
沈墨凑近查看，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和日期，其中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婉儿·舞团编号07——2023年5月14日，定制红布舞鞋两双。”**
“那天晚上，就是她失踪的时间。”丁浩低声说。
沈墨合上账本，神情凝重，“我们需要更多资料。”
“我可以帮你找到林婉儿生前的朋友。”丁浩道，“但她不会见活人，除非……我能通灵。”
沈墨眯起眼睛，“你想让我相信你会通灵？”
“不需要你信。”丁浩淡淡地说，“只需要你不干涉我做事的方式。”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彼此绑在同一个目标上。
“成交。”沈墨伸出手。
丁浩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真实而冷硬，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快递员抱着包裹走来。丁浩松开手，走向门口接过包裹，拆开后是一盒新的香灰，包装印着熟悉的字样——是他之前订购的。
他随手将盒子放在柜台上，却注意到沈墨的目光落在盒子一角。
“你也做香灰生意？”沈墨问。
“算是吧。”丁浩笑了笑，“有些客人需要特别的东西。”
沈墨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个品牌名称。
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照亮了柜台上的香灰袋、红布鞋的照片，还有那本旧账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杂着清晨潮湿的气息。
“我们下一步去哪里？”丁浩问。
沈墨拿起外套，“去警局。我想看看林婉儿失踪当晚的巡逻记录。”
丁浩点头，将最后一块符纸塞进背包，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他瞥见柜台角落的镜面反射出一抹异样。
镜子中的自己，正微微偏头看向门口，而现实中的他，明明是直视前方的。
他猛地回头，门口空无一人。
镜中的“自己”却还在动，嘴唇微启，似乎在说什么。
丁浩瞳孔骤缩，迅速将视线移开。
“怎么了？”沈墨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事。”丁浩低声回答，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玉石。它比刚才更热了一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走吧。”他说。
沈墨看着他片刻，最终点点头，率先走出店铺。
丁浩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那面镜子。镜中的人影已经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
那双“眼睛”，又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它不再只是躲在暗处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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