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股阴冷诡异的空间之力彻底包裹住谢楚歌时,他并未抵抗,
反而彻底放松了身心,甚至刻意收敛了那最后一丝本能的警惕。
他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失重感,仿佛穿过了一条粘稠、冰冷的通道,
周遭的光线和声音都变得模糊而扭曲。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刻,所有的异常感骤然消失。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而坚硬的地方,触感像是粗糙的石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陈旧尘土、某种腥甜气息以及那熟悉的、
源自迷雾林和古井的诡异能量因子的味道,比外界浓烈了数倍不止。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神识探出,仿佛泥牛入海,
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极大地压制和干扰,只能勉强感知到周身丈许的范围——这是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
他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急于探查,而是保持着被传送过来时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仔细聆听着,除了自己刻意放缓放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周围死寂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寂静中,他那被系统强化过、又经过太阴宗阵法淬炼的感知,
却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非自然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其缓慢、仿佛隔着厚重墙壁的、某种沉重之物拖沓移动的摩擦声,
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微弱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这里……就是那些失踪者被囚禁的地方吗?
谢楚歌心中凛然,但思绪却异常清晰。他知道,
此刻必然有“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这个新来的“猎物”。
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之前顺势被擒的计划前功尽弃。
他需要时间,需要了解更多情况,也需要……留下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退路。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不仅没有试图保持清醒,反而开始刻意地、深层地放松自己的精神。
他回想着在清云宗后山大树上晒太阳的慵懒,回想着与唐一铭分食烤鸭腿时的满足,
回想着躺在自己洞府硬板床上安然入眠的平静……他将这些放松、安宁的情绪放大,驱散脑海中所有的紧张与算计。
同时,他体内那被伪装成金丹初期的灵力,也如同冬眠的溪流般,缓缓沉寂下去,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运转。
他……要真的睡着。
在这种未知而危险的环境里,让自己陷入毫无防备的沉睡,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
但谢楚歌有他的考量:第一,一个昏迷或沉睡的“猎物”最能降低看守者的戒心;
第二,他需要恢复精神,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在睡前,已经悄然布下了一道隐秘的保险。
就在他被传送前,假装整理衣袍的瞬间,他早已将一个小巧的、用特殊油纸紧紧包裹的薄片,
塞进了腰间束带的内侧夹层里。那薄片里,封存着的正是他事先准备好的金粉。
这种金粉并非普通之物,而是他在太阴宗时,利用闲暇根据一本偏门典籍自行尝试炼制的“附灵金尘”。
其特性极为特殊:颗粒极其细微,附着性极强,一旦沾染,用水火寻常方法都难以彻底清除。
最关键的是,它在炼制过程中,被谢楚歌以自身独特的混沌灵力进行过“标记”。
只有注入他本人的灵力,这些金粉才会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能被特定法门感知到的独特辉光。
若无他的灵力激发,它们便与寻常的金属粉尘无异,黯淡无光,毫不起眼。
他并没有将金粉撒出来,那样太明显。
他只是将那个油纸包开口处弄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确保只要他有较大的动作,或者身体受到剧烈震动、翻转,
就会有少量的金粉从中悄然漏出,无声无息地沾染在他的衣袍上,或者……掉落在他此刻身下的地面上。
这是一个被动触发的标记。只要他移动,就会留下只有他自己才能激活、追踪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便彻底放下了心防,任由那刻意营造的、混合着真实疲惫的睡意席卷而来。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唯一的念头是:希望小铭他们不要太担心……
于是,在这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囚牢之中,谢楚歌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真的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他的身体放松,面容平静,仿佛只是在自己安全的洞府中安眠,与周遭阴冷绝望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粗糙的手,带着试探意味,推了推他的肩膀。
力道不大,更像是确认他是否还有意识。
然而,谢楚歌睡得极沉,或者说,他让自己“睡”得极沉。
他只是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微微动了动,便再无反应,依旧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
在他细微的动作间,或许有那么几粒微不足道的金色尘埃,已经从腰间的缝隙悄然滑落,
融入了身下的黑暗之中,等待着未来某个时刻,被唯一的主人唤醒,成为指引归途的星芒。
那推搡的手停顿了片刻,似乎确认了这个新来的“猎物”暂时毫无威胁,便缓缓缩回了黑暗之中。
囚牢重归死寂,只有沉睡者平稳的呼吸,以及那散落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金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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