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岭,锁魂渊上空。
公孙凝霜、炎昊、无妄、苏幕遮四人已经来到了九宫八卦锁魂阵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看到的瘴气弥漫截然不同。渊底并非想象中的黑暗,反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光晕。地面上,隐约可见用某种白色玉石铺设而成的繁复阵纹,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八个方向,各有一座模糊的石塔虚影矗立,散发着不同属性的能量波动——或金锐、或木韧、或水流、或火焰、或土厚重、或风迅疾、或雷光、或寒冰。阵眼中心,则是一片浓郁的黑色,仿佛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
“好强的阵法之力!”公孙凝霜握紧了弑神枪,俏脸凝重,“这阵法引动了天地间的阴阳二气,又结合了八卦万象,变幻无穷,更能侵蚀人的神魂。”
苏幕遮仔细观察着阵纹的走向,眉头微蹙:“没错,这就是九宫八卦锁魂阵。八卦为外,九宫为内,层层嵌套,互为表里。想要破阵,必须先找到生门,或者直接摧毁阵眼。但阵眼被重重禁制包裹,难以直接攻击。”
“那还等什么!直接打进去不就完了!”炎昊早已按捺不住,身上火焰升腾,双拳紧握,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可鲁莽。”无妄连忙阻止,“此阵不仅有物理攻击,更擅长神魂干扰。贸然闯入,极易陷入幻境,被阵法之力绞杀。”
苏幕遮沉吟道:“我需要时间推演阵眼的具体位置和生门的变化规律。公孙姑娘,炎昊兄,麻烦你们先出手试探一下阵法的威力,吸引它的注意力。无妄大师,请你以佛光护住我等心神,防止神魂受扰。”
“好!”公孙凝霜和炎昊齐声应道。
无妄双手合十,口诵经文,一道柔和而圣洁的金色佛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个巨大的金钟罩,将四人笼罩其中。佛光所及之处,那股侵蚀神魂的阴冷气息顿时减弱了不少。
“看枪!”公孙凝霜娇喝一声,弑神枪划破长空,带起一道璀璨的银芒,朝着阵法边缘的一处阵脚石塔虚影刺去。枪未至,凌厉的枪意已经撕裂了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砰!”
银枪刺在石塔虚影之上,仿佛刺中了棉花,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石塔虚影微微一晃,随即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无数金色的箭矢如同暴雨般从虚影中射出,密集地朝着公孙凝霜射来。
“来得好!”公孙凝霜毫不畏惧,弑神枪舞成一团密不透风的银花,将所有金色箭矢尽数格挡开来。“铛铛铛”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我也来!”炎昊大吼一声,一步踏出,全身火焰暴涨,化身为一个巨大的火焰战神。他双拳挥舞,带着焚山煮海的威势,朝着另一座代表着火属性的石塔虚影猛砸而去。
“轰!”
火焰拳头与石塔虚影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石塔虚影剧烈摇晃,火焰翻腾,一股更加狂暴的火焰巨浪反卷而出,朝着炎昊席卷而去。
炎昊本身就是玩火的行家,见状不退反进,张口一吸,竟然将一部分反卷而来的火焰吸入腹中,然后猛地喷出一道更加凝练的火龙,再次轰击在石塔虚影上。
一时间,金箭、火焰、狂风、落石……各种属性的攻击从四面八方的石塔虚影中涌出,朝着阵外的四人袭来。公孙凝霜和炎昊一攻一守,奋力抵挡,无妄的佛光则苦苦支撑,不断化解着阵法对神魂的侵蚀。
苏幕遮则全神贯注,双眼微闭,手指快速掐算,口中念念有词,试图从这繁杂的攻击和能量流动中,找到阵法运转的规律和破绽。
然而,这九宫八卦锁魂阵不愧是南楚第一阵法大师的杰作,其变幻之快,超乎想象。苏幕遮刚刚推算出一丝端倪,阵法的运转轨迹便已发生变化,之前的推算瞬间作废。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便是一个时辰。
公孙凝霜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弑神枪虽然锋利,但每一次格挡阵法攻击,都要承受巨大的反震之力。她的真神力消耗不小。
炎昊更是狂暴,他虽然能吸收部分火焰攻击,但其他属性的攻击却让他颇为狼狈。身上的皮肤被金箭划伤,被寒冰冻伤,虽然都不致命,但也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和火焰之力。
无妄的佛光也黯淡了许多,维持这道护罩,抵挡阵法的神魂侵蚀,对他的禅心和佛元都是巨大的考验。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同样见汗。
只有苏幕遮,虽然也消耗了不少精神力,但相对来说还算轻松。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怎么样,苏先生?”公孙凝霜一边抵挡着铺天盖地的攻击,一边焦急地问道。
苏幕遮睁开眼,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此阵太过玄妙,变化无穷,我只能大致锁定阵眼的范围,却无法确定具体位置。而且,我们每一次攻击,似乎都在激活阵法更深层次的力量,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力量只会被不断消耗,最终油尽灯枯。”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得这样消耗下去吗?”公孙凝霜喝道。
就在公孙凝霜焦急询问对策之际,锁魂渊上空的灰雾骤然翻滚,一股远比阵法本身更为凶戾的气息从渊底深处弥漫开来。那气息阴冷、狂暴,带着吞噬一切生机的恶意,让本就心神受扰的四人顿时感到一阵心悸。
“不好!”无妄低喝一声,双手合十,佛光罩猛地膨胀了一下,试图将那股凶戾气息隔绝在外,但佛光已是强弩之末,竟被那气息冲击得微微震颤,表面甚至泛起了细密的裂纹。
苏幕遮脸色煞白:“是……是妖兽!而且气息极强,远超我们!”
话音未落,渊底黑漩猛地扩大,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闪烁着幽绿凶光的巨大爪子猛地探出,抓向摇摇欲坠的佛光罩。爪风凌厉,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
“破!”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黑漩中传出。
“咔嚓——”佛光罩应声碎裂,无妄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公孙凝霜和炎昊强忍神力、体力消耗的疲惫,双双上前,枪影如龙,火焰滔天,勉强挡在了苏幕遮身前。
“轰!”巨爪与枪、火碰撞,公孙凝霜和炎昊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数步,嘴角同时溢出鲜血。那巨爪竟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再次抓来,带着无可匹敌的碾压之势。
四人已是强弩之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妖兽,眼中都闪过一丝绝望。这妖兽散发的气息,赫然达到了令人惊悚的——天神境!
“完了……”苏幕遮惨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虚空中踏出,降临在锁魂渊上空。
一人周身环绕着青色的风之气场,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那只势不可挡的巨爪便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再难寸进,爪尖甚至被风刃切割得火星四溅。
另一人手中赫然握着一面幡旗。幡旗展开,猎猎作响,其上绘制着无数冤魂厉鬼图案,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却又带着一种统御万魂的无上威严。他只是将幡旗轻轻一晃,一股磅礴浩瀚的魂力便席卷而出,直接冲击在那巨爪之上。
“嗷呜——!”
巨爪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上面的漆黑鳞片寸寸碎裂,一股焦黑之气升腾。那隐藏在黑漩中的妖兽显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和痛苦,猛地缩回了爪子,黑漩剧烈翻腾,似乎在忌惮,又似乎在暴怒。
一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区区一只新晋天神境的爬虫,也敢在此放肆?”
另一人则冷哼一声,十万魂幡无风自动,发出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一股比那妖兽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威压降临,牢牢锁定了渊底的妖兽。
那妖兽显然极为忌惮这两股突然出现的强大气息。白衣人身上是纯粹浩瀚、如同天地般的风之神力,修为稳稳停留在一转天神境。而玄袍人手中的魂幡和他自身散发出的魂力波动,更是达到了天神境中期,那是一种足以轻易将它碾碎的恐怖力量!
黑漩中沉默了片刻,幽绿的凶光闪烁不定,最终,不甘的咆哮了一声,黑漩缓缓缩小,那股凶戾的气息也随之隐没在渊底深处,显然是被吓退了。
危机解除,公孙凝霜、炎昊、无妄、苏幕遮四人如蒙大赦,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望向那突然出现的两道身影。
公孙凝霜看着那道风姿绝世的身影,先是觉得有些眼熟,待看清那张日思夜想、铭刻在灵魂深处的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师……师父?”她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哽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公孙凝霜身上,原本平淡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柔和与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依旧,却让公孙凝霜瞬间泪崩:
“凝霜,一百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师父!!”公孙凝霜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带着无尽的委屈、思念和激动,朝着东方凌风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一百多年的等待,一百多年的寻觅,一百多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原本坚强的女战神,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东方凌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满是疼惜:“好了,别哭了,师父回来了。”
一旁的许栖安收起了十万魂幡,看着抱在一起的师徒二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扫过狼狈的炎昊、无妄和苏幕遮,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三人连忙挣扎起身,恭敬地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他们能感觉到,这两位突然出现的前辈,实力深不可测,绝非他们能够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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