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佑的话音落下。
整个法则海洋，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诡异的死寂。
所有幸存的混沌阴影，都将自己的存在感收缩到了极致，仿佛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
它们不敢动，不敢跑，甚至不敢思考。
那个新来的怪物，在吃干抹净了一头同类之后，竟然直接开始叫板这片海洋真正的主人。
这是何等的疯狂。
这是何等的……不知死活。
时间，在这个层面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那片神月佑注视着的，始终模糊不清的区域，终于起了变化。
那片区域的混沌，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又无可阻挡的姿态，向内收缩，凝聚。
一个意志，降临了。
它不像那些污染源一样混乱、狂暴。
它古老，浩瀚，深邃，带着一种俯瞰万物生灭的漠然。
“有意思。”
这个意志波动，直接在神月佑的灵魂深处响起。
“很多年了，没有‘食物’，敢对我说‘不够尽兴’。”
这个意志的出现，让周围那些瑟瑟发抖的混沌阴影，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它们的意志中，传递出幸灾乐祸和残忍的快意。
城主出手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来者，死定了。
神月佑没有被那个浩瀚的意志所震慑。
他只是平静地回应。
“那只能说明，你这里的菜品，质量太差。”
“或者说，你招待客人的诚意，不太够。”
法则海洋再次安静下来。
如果说神月佑之前的话是挑衅，那现在这句话，就是指着主人的鼻子骂他小气。
【宿主，你玩得有点大。】
霸总AI系统那万年不变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这家伙，跟外面那些歪瓜裂枣不是一个级别的。】
神月佑：“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从他踏入这片海洋的第一刻起，就感受到了那个盘踞在最深处的，恐怖至极的存在。
其他所有污染源加起来，都不过是这个存在溢散出来的气息。
但他必须这么做。
在这里，示弱和逃避，只会死得更快。
想要活下去，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或者说，“食量”。
“诚意？”
混沌城主的意志波动，带上了一丝玩味。
“我的诚意，要看客人有没有那个资格享用。”
“你吞噬悖论体的手段，很新奇。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种道路。”
“创生与终结……将两种对立的源头，融于一体。你不是这个宇宙的产物。”
城主的话，肯定而直接。
神月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所以，尊贵的客人。”
混沌城主的意志，忽然变得宏大起来。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为你准备了一道，真正的主菜。”
话音未落。
在神月佑与那片凝聚的混沌之间。
整个法则海洋，猛地向下方凹陷下去！
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凭空出现。
从漩涡的中心，一股远比之前那头污染源恐怖千百倍的悖论气息，冲天而起！
那不是混乱的集合体。
而是一个……“个体”。
一个拥有清晰轮廓的，由纯粹的“矛盾”与“恶意”构成的生物，正从漩涡深处缓缓升起。
它有着类似人形的轮廓，却长着十二对由光与暗交织而成的翅膀。
它的身上，布满了不断开合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倒映着一个宇宙从诞生到毁灭的完整过程。
【小心！】
系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警告。
【这家伙……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悖论定义’！】
【之前那些垃圾，是‘A同时非A’。而这个东西，它的定义是‘存在即不存在’！】
神月佑的感受更为直观。
当那个十二翼的人形怪物出现时，他自身的存在感，竟然开始变得模糊和不稳定。
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从概念的根源上，试图将他“抹除”。
“它，是我收藏品中的一件。”
混沌城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炫耀般的愉悦。
“一个失败的‘创世神’在自我否定时，诞生的终极悖论。我称它为‘归零者’。”
“它的能力很简单。”
“否定一切‘存在’。将万事万物，都拉入‘无’的境界。”
“来吧，客人。”
“享用它。”
“如果你能‘吃’掉它，你就有资格，坐到我的面前，与我平起平坐。”
“如果你失败了……”
城主的意志中，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贪婪。
“你那独特的灵魂，就会成为我新的收藏品。”
那名为“归零者”的怪物，似乎接收到了指令。
它身上所有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全部睁开，齐齐锁定了神月佑。
嗡——
没有能量冲击，没有法则攻击。
但神月佑的身体，却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变得透明。
他的创生之力和终结之力，正在被一股更高维度的力量强行剥离、中和。
“餐桌布”的定义，在这种力量面前，根本铺不开。
因为“归零者”在否定“餐桌布”这个概念本身的存在。
你无法在一个不存在的桌子上，摆上你的菜。
麻烦了。
这是真正的，致命的麻烦。
神月佑没有一丝慌乱。
越是危险的境地，他的思维就越是清晰。
不能用面。
那就用点。
既然无法定义它，那就……在它定义我之前，先定义我自己！
“左手。”
神月佑低语。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创生的星辰光芒，不再是向外扩散，而是疯狂地向内收缩，全部凝聚于他的左手掌心。
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义。
一个绝对的，不容否定的定义。
【我，在此处。】
【我，是绝对的‘存在’。】
嗡！
那股将他变得透明的“否定”之力，在撞上这个绝对定义之后，第一次被阻挡了。
神月佑那正在虚化的身体，重新变得凝实。
“哦？”
混沌城主的意志中，透出一丝惊讶。
用自身的“创生”源头，来定义自身的存在，从而对抗“归零者”的“否定”？
真是个天才的想法。
但是……
“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城主轻笑起来。
“你的‘创生’，是有极限的。而‘归零者’的‘否定’，是无限的。”
“用有限，对抗无限。你的结局，早已注定。”
果然。
神月佑感觉到，维持自身“存在”的定义，正在疯狂地消耗他的力量。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抱着一块浮木。
浮木，迟早会沉。
他必须反击。
“系统。”
【我在。】
“如果我把‘归零者’的‘否定’之力，也当成‘菜’，直接喂给我的右手，会怎么样？”
【……】
系统沉默了。
片刻后，它才用一种看待疯子般的意念回应。
【你会把自己撑爆。】
【‘归零者’的否定之力，和你右手的‘终结’归墟，本质上是同源，但又有所不同。你的归墟是‘有序’的终结，而它的否定，是纯粹的‘混乱’之无。】
【强行吞噬，等于让你的胃去消化一个黑洞。结果不是消化掉黑洞，而是你的胃被黑洞吞掉。】
“是吗？”
神月佑看向那个十二翼的怪物。
“可我，饿了。”
下一秒。
他做出了一个让混沌城主都为之错愕的举动。
他主动撤销了左手的“存在”定义。
任由那股恐怖的“否定”之力，再次将他的身体变得虚无透明。
然后。
他对着那已经近在咫尺的“归零者”，张开了自己的右手。
漆黑的归墟之力，在他的右手中凝聚。
不是为了吞噬。
而是为了……共鸣。
“既然都是‘无’。”
“那就看看，谁的‘无’，更彻底。”
神月佑的右手，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按在了“归零者”的胸口。
那一刻，没有爆炸，没有对抗。
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无”，开始了最本源的交融与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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