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隔离闸投下的阴影,如同死神缓缓睁开的眼睑,冰冷地覆盖在李文昊和董立杰的脸上。上方仅存的最后一丝光亮正在被迅速吞噬,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碾压着空气,也碾压着他们的神经。下方,冰晶怪物的幽蓝光芒与“守墓人”的猩红激光在浓雾中疯狂交织,惨叫声、冻结声、爆炸声混合成一片死亡的协奏曲。
坠落!被困!绝杀!
“昊哥!”董立杰嘶吼着,粗壮的手臂死死抓住冰冷的阀门,整个人悬在半空,下方就是翻滚的能量雾霭和混乱的战场。
李文昊的情况更糟,他摔落在粗壮的冷却管道上,肋部传来钻心的剧痛,可能已经骨裂,手中的突击步枪也脱手滑落,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雾霭之中。
“别管我们!找路!进去!”李文昊强忍剧痛,对着平台上焦急的王文娟和刘怡萱吼道,声音因痛苦而扭曲。他们不能全部被困死在这里!
王文娟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嘴唇,猛地转身,和刘怡萱一起疯狂地用工具撬动检修平台上那扇标记着“蜂巢通道”的密封门!必须打开它!这是唯一的希望!
终极隔离闸距离彻底闭合,还剩两米!巨大的压力让空气都开始发出嗡鸣!
下方,冰晶怪物的杀戮似乎接近尾声。惨叫声逐渐稀疏,只剩下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层在极致压力下碎裂的声响,以及那怪物满足的、无声的精神涟漪——“饥饿”感似乎暂时平息,转化为一种冰冷的“饱腹”感。
但紧接着,那两道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窟窿,猛地“抬起”,穿透烟雾,死死锁定了上方悬挂的董立杰和趴在管道上的李文昊!
新的……“食物”!
咻——!
它动了!化作一道蓝色残影,沿着井壁垂直向上扑来!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晶粉末!
“胖爷!小心!”李文昊目眦欲裂,却无力阻止!
董立杰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寒意逼近,绝望中爆发出凶性,单手抓住阀门,另一只手猛地抽出腰间最后一颗高爆手雷,用牙齿咬掉拉环,看也不看就向着下方那道蓝影砸去!
“请你吃个热的!”
轰——!!!
手雷在冰晶怪物前方不远处爆炸!炽热的火焰和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那冰晶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无声嘶鸣,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体表旋转的冰晶被炸得四处飞溅,幽蓝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高爆火焰显然对它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但它并没有被摧毁!只是被激怒了!更多的冰晶从井壁凝聚而来,修补着它的身体,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向董立杰!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起!
王文娟和刘怡萱终于撬开了“蜂巢通道”的密封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布满线缆管道的横向通道!
“开了!”刘怡萱尖叫。
“胖爷!跳过来!”王文娟对着董立杰大喊,同时将固定好的绳索另一端奋力抛向他!
董立杰看着那抛来的绳索,又看了看下方正在重新凝聚、散发更恐怖寒意的怪物,一咬牙,猛地松开抓住阀门的手,庞大的身躯向着绳索荡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冰晶怪物修复完毕,带着滔天的寒意,猛地扑至董立杰刚才的位置,冰晶利爪挥过,将他刚才抓着的那个合金阀门瞬间冻结、然后抓碎成无数冰渣!
董立杰险之又险地抓住了绳索,王文娟和刘怡萱奋力拉扯,将他拽向检修平台。
而那冰晶怪物一击落空,燃烧的窟窿立刻转向了趴在管道上、行动困难的李文昊!
终结的寒意,扑面而来!
李文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怪物由无数旋转冰晶构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手掌”,正向着他的头颅抓来!极致的冰冷甚至让他的思维都要冻结!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完全不同性质的、狂暴的、混乱的能量波动,猛地从下方翻滚的能量雾霭最深处爆发出来!
这股能量充满了扭曲、撕裂、疯狂的意味,仿佛某种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可怕存在,突然被外界的激烈能量碰撞和冰晶怪物的极致寒意所刺激,猛然惊醒!
一道暗红色的、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能量束,猛地从雾霭中射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瞬间缠绕住了那只扑向李文昊的冰晶怪物!
滋啦——!!!
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响起!暗红能量触手与幽蓝冰晶剧烈反应,爆发出大片大片的能量雾气!冰晶怪物发出痛苦而又愤怒的尖啸,体表的冰晶在暗红能量的侵蚀下迅速融化、变黑、崩解!
它似乎遇到了某种天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上方即将彻底闭合的终极隔离闸,都似乎因为这股强大而混乱的能量爆发,产生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现在!昊哥!”董立杰已经爬上了平台,见状目眦欲裂,再次将一根绳索抛向李文昊!
李文昊猛地回过神,求生本能爆发,不顾肋部的剧痛,猛地扑向绳索!
暗红能量触手与冰晶怪物疯狂纠缠,互相侵蚀,暂时无暇他顾!
李文昊抓住了绳索!董立杰和王文娟、刘怡萱三人一起发力,拼命将他拉向平台!
终极隔离闸再次开始下沉!距离闭合不足半米!
李文昊的身体重重摔在平台上,他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冲向通道入口!
“快进来!”
四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进了“蜂巢通道”狭窄的入口!
就在最后面的刘怡萱脚后跟收回的瞬间——
轰!!!
终极隔离闸轰然落下!沉重无比的撞击声震得整个井道都在颤抖!彻底将检修平台与外界隔绝!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的“蜂巢通道”内回荡,震得四人耳膜嗡嗡作响。身后那扇厚重的密封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暂时隔绝了那冰晶怪物的恐怖寒意和下方突然爆发的混乱能量。
死里逃生。
四人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内衬,又被通道内较低的温度冰得一个激灵。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味。
李文昊肋部的剧痛阵阵传来,让他脸色发白,但他强行忍住,第一时间检查装备。突击步枪丢了,只剩下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匣,还有那把几乎报废的切割工具。董立杰的改装弩还在,但高爆手雷用光了。王文娟和刘怡萱的装备基本完好,但信号屏蔽器在刚才的混乱中可能已经过载。
“都没事吧?”李文昊的声音沙哑,带着痛楚。
“没……没事……”王文娟喘着气,惊魂未定地检查着刘怡萱有没有受伤。
“草他妈的龙刃!草他妈的怪物!”董立杰捶了一下地面,发泄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愤怒,“刚才下面那红乎乎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狗咬狗?”
“不知道……但救了我们一命。”李文昊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猪猪,听得到吗?报告情况!”
耳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杂音。
“信号被彻底隔绝了。”刘怡萱尝试调整频道,无奈地摇头,“那扇闸门太厚了,还有能量屏障。”
失去了诸葛隽羽的远程支援,他们彻底变成了瞎子,只能靠自己在这迷宫般的基地深处摸索。
李文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停留。龙刃知道我们进来了,很快就会搜索到这里。必须尽快找到文神。”
他环顾四周。这条代号“蜂巢”的通道异常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四周墙壁布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线缆管道和冷凝管,发出低沉的嗡鸣。通道向前延伸,然后分出好几个岔路,如同真正的蜂巢迷宫,看不到尽头。幽蓝色的应急灯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光线在密集的管道缝隙中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显得格外阴森。
“走哪边?”王文娟担忧地问。
李文昊的目光落在通道地面上。很快,他瞳孔微微一缩——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隐约可以看到几滴已经半干涸的、散发着微弱幽蓝荧光的粘稠液体!指向其中一个岔路口!
那诡异的“血液”!
那个冰晶怪物,或者与它同源的东西,曾经经过这里!
“跟着这个。”李文昊沉声道,挣扎着站起身,“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指引。保持警惕,注意任何动静。”
他拔出手枪,率先沿着血迹指示的方向前进。董立杰端起弩紧随其后,王文娟和刘怡萱握紧手枪断后。
通道内异常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和管道运行的嗡鸣。这种寂静反而更加令人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阴影中窥视。
越是深入,空气中的温度似乎越发诡异,时而冰冷刺骨,时而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热。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非标准的标记和符号,有些甚至像是匆忙刻下的警告图案。
滴答。
又是一声轻微的水滴声。
四人瞬间停步,枪口对准声音来源方向。
声音来自前方一个敞开的检修口,里面似乎是一个更大的设备间。
李文昊打了个手势,示意董立杰掩护,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探查。
检修口内是一个布满各种复杂仪器的设备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被多层透明防护罩笼罩的圆柱形容器,里面充满了不断翻涌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能量液。无数管线连接其上,发出低沉的能量传输声。
而在地面上,靠近容器基座的地方,躺着两具身穿白色科研服的尸体!
他们的死状与之前在通道里看到的龙刃队员一模一样!全身覆盖着厚厚的白霜,身体扭曲,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其中一具尸体的手伸向一个被强行撬开的控制面板,面板内部线路被某种巨力扯断,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又是那种冰寒力量!
但令人注意的是,在那布满白霜的控制面板上,被人用血迹(似乎是科研服自己的血)潦草地写几个扭曲的大字:
“……它醒了……阻止……融合……”
字迹到此中断,仿佛书写者被瞬间冻结。
“它醒了?阻止融合?”王文娟看着那血字,声音颤抖,“它在说什么?是指那个冰晶怪物吗?还是……”
李文昊的心沉了下去。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龙刃基地内部发生的诡异事件,恐怕远不止他们遇到的这些。
“继续前进。”他压下不安,低声道。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设备间时——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非常熟悉!
李文昊猛地捂住左臂!那里,虽然他没有储俊文那样的烙印,但此刻却传来一阵诡异的、共鸣般的刺痛!
几乎同时,王文娟、刘怡萱甚至董立杰都感到了一阵轻微的头晕和恶心!
“是……是那种精神干扰!”刘怡萱扶住额头,脸色发白。
这嗡鸣声的源头,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嗡鸣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更加混乱、更加疯狂的……低语碎片?
四人强忍着不适,循着声音,谨慎地向前摸去。
穿过几条更加复杂的岔路,绕过几个巨大的、散发着高温的能源核心,眼前的通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的边缘。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环绕式的金属平台,平台下方深不见底,只有翻滚的、暗红色的能量雾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量和狂暴的能量波动。这里仿佛是整个龙刃基地能量系统的某个核心节点。
而那诡异的嗡鸣声和疯狂低语,正来自于平台中央!
四人借助平台上大型设备的阴影,小心翼翼地靠近。
当他们看清平台中央的景象时,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
平台中央,不是一个机器,而是一个人!
一个被无数粗大能量导管和神经接口线缆缠绕、连接着的人!
他悬浮在半空中,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皮肤下无数白金色的能量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如同烧红的电路!他的左臂上,那个冰封烙印不再是简单的图案,而仿佛变成了一个旋转的、吞噬光线的幽蓝漩涡!
是储俊文!?或者说……是储俊文的某种投影?全息影像?
但看起来无比真实!
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他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瞳孔已经完全被混沌的白金色火焰和幽蓝寒流充斥,没有任何焦点。他的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恐怖的、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嗡鸣和疯狂低语从中涌出!
而在他的正前方,悬浮着一个约一人高的、不断扭曲变形的暗红色能量团!能量团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孔和破碎的阴影在翻滚、嘶吼!那充满疯狂和撕裂意味的能量,正是之前在地下井道中出现的暗红触手的源头!
此刻,这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储俊文身上冰冷与秩序交织的白金幽蓝能量,与那暗红色能量团的混乱疯狂能量——正在剧烈地对冲、碰撞、互相侵蚀!
平台周围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散发着微光的圆形法阵,似乎在试图束缚和调节这两股恐怖的能量,但法阵的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已经不堪重负!
“……阻止……融合……”
设备间血书的内容如同惊雷般在李文昊脑海中炸响!
原来“它”指的是这个暗红色能量团!“融合”是指这两股能量?!
龙刃不是在救治储俊文!他们是在利用储俊文的力量,尝试控制或者说……“融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极度危险的混乱能量源!
而现在,实验显然失控了!
“文神!”王文娟看到储俊文那痛苦扭曲的模样,心如刀绞,下意识就想冲过去。
“别动!”李文昊一把死死拉住她,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看清楚!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眼前的能量层级,远超他们的理解!贸然靠近,只会被瞬间蒸发或同化!
就在这时,悬浮的储俊文猛地停止了抽搐。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那双燃烧着混沌火焰与幽蓝寒流的眼睛,空洞地“望”向了李文昊四人藏身的方向。
嗡鸣声和低语声骤然停止。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他们看到,储俊文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冰冷的、贪婪的、非人的……“识别”。
紧接着,一个沙哑、破碎、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诡异声响,直接在四人的脑海深处响起:
“……更……新鲜的……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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