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问药求归法,老叟赠苗点世缘”
枫溪的晨雾还没散,沾在院角的枫树叶上,像撒了把碎银。天刚蒙蒙亮,赵二柱就扛着捆晒干的枫树枝往济世堂走 —— 他特意选了最直的一根,用砂纸磨掉了枝桠,缠上两层蓝布条当杖柄,“建国腿伤没好,这根拐杖趁手”。刚到门口,就看见陈建国正扶着门框穿鞋,左腿微微踮着,裤脚还沾着昨天炖梨时溅的糖水。
“你咋起来这么早?” 赵二柱赶紧把拐杖递过去,“俺说去后山就行,你在家歇着。” 陈建国接过拐杖,杖柄的布条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他试着拄了拄,刚好能撑住左腿的重量:“不行,这事得我自己去问。昨晚怀表又烫了,我梦见林慧在医院缴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钱……” 话没说完,他喉结动了动,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 梦里乐乐站在医院走廊,手里捏着片枫叶,说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俺也去!” 小丫从里屋跑出来,辫子上还沾着根棉线,手里攥着个布包,“俺昨天跟二柱哥去后山采过野菊,路俺熟!这是俺给李爷爷带的枫果干,上次他说好吃。” 她把布包举到陈建国面前,布包是用她娘留下的花布做的,边角缝着一圈小红绳,里面的枫果干还带着点潮气,是她昨天特意在灶边烘的。
赵二柱拗不过两人,只能点头:“那走慢点,后山晨露重,路滑。” 他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根长树枝,时不时拂开挡路的藤蔓 —— 藤蔓上的露水洒下来,溅在他的粗布裤上,很快洇出一片湿痕。陈建国跟在后面,左腿每迈一步,膝盖处就像被细针戳,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却没敢停,只是把拐杖攥得更紧,杖尖戳进腐叶堆里,带出半截肥白的蚯蚓,混着枫树根的土腥气往上冒。
“叔叔,歇会儿吧!” 小丫看见陈建国的褂子领口湿了一大片,赶紧跑过来,用小手攥着他的衣角,“俺知道前面有块大青石,能坐。” 她拉着陈建国往青石那边走,小鞋踩在湿叶上 “啪嗒” 响,偶尔被石子绊一下,也没松开手。到了青石边,赵二柱掏出水壶递过来:“喝点水,这是俺早上烧的枫枝水,暖身子。” 陈建国喝了口,水带着点淡淡的枫香,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腿上的疼。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见远处的茅草屋 —— 屋顶盖着新换的茅草,院角挂着串晒干的草药,风一吹,“哗啦” 响。李老郎中正坐在院中的老枫树下熬药,陶锅架在石头灶上,锅里的草药咕嘟着,飘出的苦香里混着枫树叶的清甜。他看见三人,手里的木勺没停,只是朝院中的石凳抬了抬下巴:“来了?先坐,等这锅‘枫根汤’熬好,给你们盛碗解乏。”
小丫先跑过去,把布包递到李老郎中面前:“李爷爷,俺给你带枫果干了,俺烘得软软的,不硌牙。” 李老郎中笑着接过,打开布包捏了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甜,比上次的还甜。” 他起身从屋里端出三个粗瓷碗,倒上温热的草药茶 —— 茶水里飘着片嫩枫叶,喝起来苦中带甘,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点清凉。
陈建国喝了两口茶,放下碗就开门见山:“李老郎中,俺想问问您,有没有办法能让俺回原来的世界?俺儿子乐乐在学校闯了祸,媳妇急得直哭,俺却帮不上忙……” 他说着,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的怀表,表壳还带着点体温,像揣着颗不安的心。
李老郎中没直接回答,而是起身走到院角的枫树苗旁,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拨了拨树苗根部的土:“你看这些树苗,上个月刚种的时候,叶子都蔫了,俺每天给它们浇枫根水,松松土,现在是不是都冒出新叶了?” 他摘下片新叶,递到陈建国面前 —— 叶子嫩得能掐出水,边缘还带着点红。“人就像这树苗,不是到了地方就能扎根,得经历点事,才知道自己该往哪长。”
陈建国捏着那片枫叶,指尖传来叶子的软嫩,忽然想起去年乐乐生日的事 —— 那天他加班到深夜,回家时看见乐乐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攥着张画满枫叶的贺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爸爸陪我玩”。当时他只把贺卡收起来,第二天又接着加班,现在想想,自己以前就像棵只往 “工作” 方向长的树,忽略了身边需要阳光的 “小苗”。
“师父,建国他……” 赵二柱想替陈建国说话,却被李老郎中摆手打断。李老郎中从屋里拿出个粗麻布包,递到陈建国面前 —— 布包上有块补丁,是用蓝布缝的,里面装着饱满的枫树种,还带着点湿润的泥土。“这里面是‘同心枫’的种子,你回去种在‘建国井’边。等树苗长出第三片新叶,怀表会给你指引回去的路。”
“真的?” 陈建国激动地接过布包,手指触到里面的树种,硬实饱满,像握着希望。“但你要记住,” 李老郎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了沉,“回去不是‘逃’回以前的日子,是带着这里的暖回去。以前你心里只有工作,把家人晾在一边;现在你知道心疼小丫,担心村民,这才是你真正该带回去的东西。”
陈建国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布包,心里一阵愧疚 —— 以前林慧让他陪乐乐去公园捡枫叶,他总说 “忙”;现在在枫溪,他却愿意陪小丫捡一下午枫叶。“俺记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俺回去后,肯定多陪陪乐乐和林慧,再也不把工作当借口了。”
小丫凑过来,抱着陈建国的胳膊:“叔叔,俺帮你种树!俺每天早上给树苗浇水,中午给它们松松土,晚上还跟它们说话,让它们快点长。” 李老郎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丫头,有你照看,这些树苗肯定长得快。” 他又看向陈建国:“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太久。记住,不管在哪,心里装着暖,就不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上,陈建国把布包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珍宝。小丫走在他旁边,一会儿帮他拂开挡路的藤蔓,一会儿蹲下来捡片好看的枫叶,说要夹在陈建国的布包里,“让树苗知道俺们的心意”。赵二柱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见陈建国走得稳,就放慢脚步,哼起了枫溪的小调 —— 歌声混着山间的风,飘得很远。
结尾哲思:老叟递来的不只是枫树种,是把 “成长” 种进了人心;后山的路不只是求医路,是让陈建国在艰辛里看清了牵挂。一片枫叶能藏住哲理,一碗草药茶能泡出暖意,有时候,回去的路不在脚下,在你经历过的事、放在心上的人里。那些在异时空收获的温柔,不是羁绊,是你回去面对生活的底气 —— 让你知道,该如何做个好父亲、好丈夫,如何把 “暖” 种进自己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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