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归墟之畔 星门诡瞳
界陨河的浑浊与狂暴，在靠近归墟之眼的方向，呈现出一种渐变的死寂。
不再是能量乱流的嘶吼与星辰碎片的碰撞，而是一种色彩被剥离、声音被吞噬、连法则都趋于停滞的绝对虚无感。前方的星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啃噬，留下一个不断缓缓旋转、吞噬着一切光与热的巨大黑暗轮廓。
那便是归墟之眼。
尚未真正抵达其边缘，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排斥便已攫住了除张润之外所有人的心神。那十名身经百战的薪火卫，纵然意志坚定，此刻也不禁面色发白，紧握战戈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感觉自身的仙元、乃至神魂，都仿佛要被那远处的黑暗强行抽离出去！
玄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看向前方那道青袍身影。张润肩头的周天星辰塔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清辉，如同定海神针，将在场众人笼罩，勉强抵御着那股无处不在的吞噬之力。他自身的混沌道韵更是与周围趋于“无”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仿佛他本就是这死寂的一部分。
“府主，前方吞噬力场太强，寻常遁法恐怕难以为继。”玄玑沉声禀报。
张润微微颔首，目光始终凝视着那越来越近的黑暗深渊。他的混沌源核在缓慢而坚定地运转，分析着这片区域的法则结构。这里并非纯粹的“无”，而是一种将所有秩序、能量、物质都强行拉向某个终极“终点”的恐怖规则。
“收起遁光，随我步行。”张润下令，率先落在一块相对稳定、正被缓慢拉向深渊的巨型陨星碎片上。众人依言落下，脚踏实地（星骸地）的触感，才让他们稍感心安。
越是靠近，视野中的景象便越是诡异。光线在这里弯曲、消失，声音彻底寂灭，连神念探出都如同石沉大海，被那黑暗无情吞噬。唯有周天星辰塔的清辉，能照亮方圆百丈之地，但也如同暴风雨中的孤灯，光芒的边缘不断被黑暗侵蚀、消融。
众人只能依靠肉眼与塔光的指引，在这片趋于“无”的领域艰难前行。脚下不时传来震动，那是更大块的星骸被归墟之力捕获，加速坠向深渊。
行进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在这里，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
突然，前方引路的张润停下了脚步。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在那无尽的黑暗深渊边缘，赫然出现了一幕奇景——
一座巨大无比、通体由某种苍白骨质与暗沉金属构筑而成的……门户？
那门户的样式古老而怪诞，并非传统的门框结构，而是由无数扭曲、纠缠的巨型骨骼盘绕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骨骼的缝隙间镶嵌着暗淡无光的金属板，板上刻满了从未见过的、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诡异符文。门户之内，并非想象中的黑暗，而是一片不断旋转、流淌着粘稠暗紫色光液的旋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与混乱到极点的空间波动。
而在门户的正上方，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仿佛由冻结的暗影与碎裂星辰构筑而成的……眼球？
那眼球足有山岳大小，瞳孔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不断散发着与归墟之眼同源，却更加凝练、更加针对的吞噬之力。眼白的部分，则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如同星图般的暗红色光点，正冰冷地“注视”着张润一行人所在的方位！
“星门？还有……守门者？”玄玑倒吸一口凉气，从那苍白骨门和诡异眼球上，他感受到了远比之前“观测者”更加原始、更加暴戾的恶意！
张润肩头的周天星辰塔，在此刻发出了低沉而急促的嗡鸣，塔身光华流转，指向那苍白骨门，传递出极其强烈的渴望，以及……一丝本能的忌惮！
古塔的渴望，指向门后！那暗紫色的旋涡之后，或许就是归墟之眼的真正核心，藏着星灵族终途、古荒契约使命的答案！
而那诡异的巨大眼球，便是通往答案之路上的……拦路虎！
“府主，怎么办？”一名薪火卫声音干涩地问道。那眼球散发出的威压，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张润眼神凝重。这眼球的实力，绝对达到了金仙层次，而且其力量属性与归墟同源，在此地得天独厚，远比寻常金仙更难对付。
硬闯？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胜算渺茫。
当后退？绝无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混沌源核的跃动，荒古契约之力的流转，以及周天星辰塔传来的坚定意念。
“玄玑，结‘荒古混沌阵’，以守为主，护住自身。”张润沉声下令，“我来会会这守门之瞳。”
“府主！”玄玑急道，“您伤势初愈，此地又……”
“无妨。”张润摆手，一步踏出，脱离了星辰塔清辉的笼罩范围，独自面对那巨大的诡异眼球。
在他踏出的瞬间，那眼球瞳孔处的孔洞猛地收缩，一股更加恐怖的吞噬之力如同无形的巨蟒，瞬间缠绕上张润，要将他连同周身道则一并扯碎、吞噬！
张润周身混沌气流自然流转，如同最坚韧的屏障，将那吞噬之力层层化解、偏移。他左眼之中，星墟暗红光芒大盛，荧惑灾厄之力引动，试图扰乱那眼球的锁定；右眼之中，宇宙初开的景象演化，星辰本源之力化作无数微缩的星辰旋涡，对抗着吞噬。
同时，他肩头的周天星辰塔光芒暴涨，“引辰”之力全力发动，并非引动周天星辰（此地已无星辰可引），而是……引动脚下这片被归墟之力笼罩的星骸大地！无数星骸碎片受到牵引，如同流星般轰向那巨大眼球！
“轰轰轰——！”
星骸撞击在眼球外围无形的力场上，爆发出沉闷的巨响，却难以破开其防御。
那眼球似乎被激怒，瞳孔孔洞猛地扩张，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神魂本源的暗影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出，直取张润眉心！
这一击，比之前的吞噬之力更加凶险！
张润瞳孔骤缩，不敢硬接，混沌遁法施展到极致，身形在方寸之间连续闪烁，留下道道残影。但那暗影射线如同拥有生命，紧追不舍，速度更是快得匪夷所思！
眼看就要被击中——
张润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停下身形，不再闪避！他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混沌源核、荒古契约、星辰塔力，三股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融合！
“混沌为炉，荒古为火，星辰为薪……化生……逆墟之矛！”
一柄长约丈许、通体呈现出扭曲混沌色泽、矛尖却闪烁着一点极致抗争青意的古朴长矛，在他掌心瞬间凝聚！矛身之上，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荒古符文与星辰道痕流转！
他握住矛尾，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疾射而来的暗影射线，猛地投掷而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碰撞的爆鸣。
逆墟之矛与暗影射线在空中相遇，仿佛两个不同规则的领域在相互侵蚀、湮灭。暗影射线试图吞噬、分解长矛，而长矛则以其蕴含的“逆反归墟”、“生命抗争”的极致意韵，顽强地穿透、瓦解着射线！
这是一种道则层面的对抗！
张润脸色瞬间惨白，鲜血自七窍中缓缓流出，显然强行施展这尚未完善的神通，对他负担极大。
而那巨大眼球，似乎也受到了冲击，表面的暗红色星图光点剧烈闪烁起来，传递出愤怒与一丝……惊疑不定的情绪波动。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噗！”
逆墟之矛终究未能完全击溃暗影射线，在穿透了大半后，自身也耗尽了力量，与剩余的射线一同湮灭。
但，张润的目的已经达到！
就在双方力量对耗、眼球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的刹那——
他肩头的周天星辰塔，化作一道流光，并非攻击眼球，而是径直射向了那苍白骨门中心的暗紫色旋涡！
塔灵要凭借自身与门后之物的感应，强行闯门！
“嗡——！”
星辰塔没入旋涡的瞬间，整个骨门剧烈震动起来！门上的诡异符文疯狂闪烁，那粘稠的暗紫色光液如同沸腾般翻滚！
巨大眼球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暴戾的无声咆哮，猛地调转“视线”，不再理会张润，死死锁定那没入旋涡的星辰塔，瞳孔孔洞中凝聚起更加恐怖的黑暗，就要将古塔连同门户一起摧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暗紫色的旋涡之中，猛地探出了一只……完全由纯净星光凝聚而成的、纤细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手掌！
手掌轻轻一按，按在了那巨大眼球的瞳孔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足以吞噬金仙的恐怖眼球，在这星光手掌的一按之下，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立在原地，瞳孔中凝聚的黑暗瞬间溃散，表面的星图光点明灭不定，传递出难以置信与……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星光手掌缓缓收回，没入旋涡，消失不见。
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剧烈震动的苍白骨门，以及门上方那被定格住的巨大眼球。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惊险交锋从未发生。
唯有周天星辰塔，并未从旋涡中返回。
张润站在原地，喘息着，抹去脸上的血迹，目光死死盯着那恢复平静的暗紫色旋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只星光手掌……是谁？
是敌？是友？
塔灵闯入其中，是福？是祸？
归墟之眼的秘密，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结阵戒备、满脸震撼的玄玑等人，沉声道：
“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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