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归墟奇点
残破的万象星槎，如同一位浴血跋涉的旅人，拖着黯淡的灵光，艰难地穿越了那片因法则礁石崩塌而形成的毁灭乱流。身后，那由三种终结法则交织成的恐怖旋涡仍在肆虐，将净除庭与引归者的追兵暂时阻隔。而前方，那股源自灵魂本能的悸动与压迫感，已强烈到无以复加。
张润盘坐于几近解体的星槎核心，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他接连服下数枚珍藏的保命仙丹，催动建木之种那坚韧的生机，勉强稳住即将崩溃的肉身与神魂。星槎的损伤已无法短时间内修复，只能以自身真元强行维系其不散，速度也大不如前。
但他的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前方那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存在”。
归墟之眼。
它并非一个具体的“眼睛”形状，而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这黑暗并非没有光，而是连“光”的概念本身都被其吞噬、湮灭。它仿佛宇宙的一个“伤口”，一个万物最终的归宿与起点。靠近它，时间失去意义，空间扭曲折叠，法则在此地呈现出最原始、最混乱的纠缠状态。
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向中心那“奇点”螺旋坠落的星辰残骸、能量流以及……破碎的法则丝线。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黑暗旋涡，寂静无声，却散发着令真仙颤栗的终极威严。
这里，已是葬星海的最深处，归墟之眼的外围领域。
星槎闯入这片领域，顿时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引力拉扯，不由自主地向着漩涡中心滑落。护盾已失，残破的船体直接暴露在归寂力量的侵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表面的裂痕在不断蔓延。
更可怕的是那直指本源的“终结”道韵。它无视肉身与神魂的防御，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根基，要将其拖入永恒的沉寂与虚无。张润感到自身的生机在缓慢流逝，道基在微微动摇，就连神识中的青莲道种，也受到了压制，清辉变得晦暗。
他强提精神，全力运转“自衍道途”。此法门本就是在寂灭中寻求生机，在终结中推演变化，此刻在这归墟之眼附近，虽受到极大压制，却也隐隐与之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抗与共鸣。建木之种更是扎根虚空，顽强地吞吐着此地稀薄到近乎于无、却又精纯至极的混沌气息，维系着一线生机。
“不能就此沉沦！”张润咬牙，神念如同触手，艰难地向外延伸，试图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寻找那一线青莲道种所警示的“因果节点”。
根据指引，那节点就在这归墟之眼的外围某处，与“钥匙”的凝聚密切相关。
星槎在引力的裹挟下，身不由己地沿着螺旋轨迹向深处坠落。四周的景象光怪陆离，他看到有庞大的星骸在坠落过程中，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抹除”，连尘埃都未曾留下；看到有断裂的法则如同彩带般飘舞，最终没入黑暗，消失不见；甚至看到一些模糊的、仿佛来自不同纪元时空的幻影一闪而逝，那是被归墟之眼吞噬的“历史”残响。
危险无处不在。除了那无时无刻的侵蚀，偶尔还会有从漩涡更深处喷发出的“归寂潮汐”，如同无形的巨浪拍打而来，每一次都让星槎剧烈震荡，裂痕加深，也让张润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他已不知坚持了多久，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就在他感觉快要到达极限，星槎即将彻底解体之时，神识中的青莲道种，猛地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急促的震颤！
并非预警危险，而是一种……共鸣与指引！
张润精神一振，强行凝聚即将涣散的神念，顺着道种指引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侧下方，那无尽黑暗的旋涡背景中，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周遭归寂气息融为一体的“异样”光芒在闪烁。那光芒并非实体，更像是一段高度凝聚的、不断循环演化的“因果”轨迹！它如同一个微型的旋涡，自身在生灭，却又独立于庞大的归墟漩涡之外，仿佛一个奇特的“附着点”。
在这段因果轨迹的核心，张润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却又更加深邃磅礴的意蕴——那是与建木贯通万界、与青莲衍生万法同源，却又偏向于“定义”、“干涉”、“根源”的权柄气息！
“钥匙的因果节点！”张润心中狂吼。苦苦追寻的线索，终于近在眼前！
然而，想要靠近那里，却难如登天。那节点位于引力螺旋的一个特殊“湍流”区，周围的空间极度扭曲，法则混乱，更有强大的归寂潮汐间歇性喷发。以星槎目前的状态，强行靠近，无异于自杀。
但张润已没有退路，也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归寂之气，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建木生机、自衍真元，乃至一丝本命精血，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脚下这艘陪伴他许久的星槎之中。
“老伙计，最后一程，助我！”
星槎发出最后的悲鸣，残破的船体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芒，毅然决然地脱离了原有的坠落轨迹，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微小的因果节点，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轰！咔嚓！
恐怖的引力撕扯着船体，混乱的法则如同亿万利刃切割，归寂潮汐如同重锤猛击！星槎表面的裂痕瞬间扩大，大块的结构开始剥离、崩解、湮灭！
张润口喷鲜血，肉身遍布裂痕，神魂如同风中残烛，但他不管不顾，所有的神念都死死锁定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因果节点！
五十里！三十里！十里！
就在星槎即将彻底崩毁，张润的意识也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刹那——
他猛地探出几乎碎裂的手掌，并非抓向实物，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印向了那段循环演化的因果轨迹！同时，神识中的青莲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颤，发出清越的、仿佛贯穿万古的嗡鸣！
道种初鸣，触及根源！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宇宙琴弦被拨动的细微震颤。
张润的手掌与那因果节点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股浩瀚无尽、包含着“存在”与“非存在”、“定义”与“被定义”的终极信息洪流，顺着他的手臂，蛮横地冲入他的识海，冲向他神魂核心的青莲道种！
“呃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与超越理解的感悟同时爆发！张润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这股洪流撑爆、撕裂，又仿佛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重塑！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那微小的因果节点骤然亮起，化作一个旋转的、由无数根源符文构成的微缩“门扉”，而残破的星槎与他本人，则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吸入其中……
下一刻，这片恐怖的归墟边缘，重归死寂。只有那巨大的黑暗旋涡，依旧永恒地旋转着，吞噬着一切。
而张润，已消失在原地。
是坠入了永恒的归寂，还是踏入了另一段未知的征程？
唯有那冥冥中的因果，知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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