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哥!”关灵的惊呼声被寒风撕碎,胡斐的身影已如断线风筝般坠向寒潭。潭面结着薄冰,被他撞开个窟窿,水花飞溅间,整个人瞬间没入刺骨的碧水之中。
“快放绳索!”县令急声下令,两名衙役手忙脚乱地将麻绳抛向潭面。
袁紫衣仍昏迷不醒,关灵撕下裙角按住她渗血的肩头,望着潭中不断冒出的气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寒潭底下漆黑一片,冰水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胡斐四肢百骸。
他憋着一口气,借着从冰窟透进的微光摸索,脚底板忽然踢到块滑腻的东西,伸手一摸,竟是丛半尺高的植物,叶片如碧玉,顶端顶着朵碗大的白花——正是千年雪莲!
他狂喜之下,连根拔起雪莲揣进怀里,指尖忽然触到块坚硬的物体。摸索着抱住一看,竟是个铁箱,箱壁上缠着铁链,上面还挂着把铜锁。
“定是证物!”胡斐咬着牙解下铁链,正想用刀撬锁,忽然觉得肺腑如灼,再不换气就要憋死。他抱着铁箱转身往上游,可越靠近水面,越是觉得四肢沉重,眼前阵阵发黑。
“胡大哥!”关灵趴在冰窟边哭喊,忽然看到水面浮起一缕血丝,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垂下的麻绳。衙役们连忙用力拉扯,胡斐的脑袋终于露出水面,嘴唇冻得发紫,怀里却死死抱着铁箱和雪莲。
“快……救紫衣……”他吐出几个字,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医官连忙上前施救,将雪莲捣成泥,一半敷在袁紫衣伤口,一半混着温水撬开她的嘴灌进去。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袁紫衣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些血色,呼吸也渐渐平稳。
“好了好了,毒解了!”医官擦着汗道,“这雪莲真是神物,再晚半个时辰,神仙也难救。”
关灵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被裹在棉被里的胡斐,见他只是冻晕过去,总算放下心来。
等到胡斐醒来,已是深夜。
石室里点着篝火,袁紫衣正坐在火边看他,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虽仍虚弱,眼神却亮得很。
“你醒了?”她递过一碗热姜汤,“寒气入体,快暖暖。”
胡斐接过碗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淌进心里,他抓住她的手,见伤口已不再渗血,声音仍带着后怕:“疼不疼?”
袁紫衣笑了笑:“这点伤算什么。倒是你,竟敢跳那么深的寒潭,就不怕再也上来?”
“怕,但更怕失去你。”胡斐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查这案子还有什么意义。”
关灵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见两人目光望过来,连忙指着角落里的铁箱:“胡大哥,那箱子还没打开呢。”
胡斐这才想起证物,连忙起身将铁箱搬到火边。箱子上的铜锁早已被冻住,他挥刀砍断锁扣,掀开箱盖——里面整齐码着十几封书信,还有一本泛黄的账册。
最上面的一封信封上写着“呈贝勒爷亲启”,胡斐拆开一看,字迹谄媚,竟是当年的漕运总督写给淳亲王的密信。
信中提到“胡一刀护送之物已截获,相关人等皆已灭口,唯龙门镖局马行空逃脱,正派人追查”。
“淳亲王!”胡斐捏紧信纸,指节泛白,“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袁紫衣拿起那本账册,越看脸色越沉:“这里记着二十年来他私通外敌、倒卖军械的账目,每一笔都有经手人的签名画押。马行空藏的,竟是这样足以颠覆朝纲的铁证!”
关灵凑过来看了几页,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签名:“这是我外祖父的笔迹!他当年为了保命,竟被迫在上面签过字……难怪他一直不敢露面,原来是怕被淳亲王灭口。”
胡斐翻看其他书信,发现里面不仅有官员间的密谈,还有黑风寨大当家与淳亲王心腹的联络信,信中提到“雪莲帕分两半,一半交黑风寨保管,待找到马行空后人,凑齐帕子便可寻得证物”。
“原来如此。”袁紫衣恍然大悟,“黑风寨不过是淳亲王养的爪牙,他们抓关姑娘,就是为了逼问另一半雪莲帕的下落。赵老爹也是因为藏了丝帕,才被他们灭口。”
胡斐将所有证物重新装箱,眼神冷冽如冰:“这些证据足以让淳亲王身败名裂,我这就带着去京城,面呈皇上!”
“不可。”袁紫衣按住他的手,“淳亲王权势滔天,朝中党羽众多,你贸然送证物去京城,怕是没见到皇上,就先成了刀下鬼。”
县令也附和道:“袁姑娘说得是。上个月有位御史想参奏淳亲王,结果刚递上奏折就被污蔑通敌,满门抄斩。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胡斐眉头紧锁:“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让这奸贼逍遥法外?”
“有个人或许能帮我们。”袁紫衣沉吟道,“当今太子素与淳亲王不和,若是能将证物交到太子手中,由他呈给皇上,胜算才大。”
关灵忽然道:“我知道太子下个月会去五台山进香,咱们可以在半路拦驾呈递证物。”
“此计可行。”胡斐点头,“五台山地处三州交界,相对远离京城耳目,只要能见到太子,定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正说着,洞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名衙役匆匆跑进来:“大人,山下发现十几具尸体,都是黑风寨的匪兵,看伤口像是被高手所杀!”
众人皆是一惊,胡斐握紧腰间的刀:“去看看!”
三人跟着衙役来到寨门处,果然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匪兵尸体,每个人都被一剑封喉,手法干净利落。
袁紫衣检查完伤口,脸色微变:“是‘追风剑’的路数,这剑法……像是我师父的同门。”
“你师父?”胡斐想起她曾提过师父是隐世高人,“难道是你师门的人?”
袁紫衣摇头:“我师父早已不问世事,可这剑法绝不会错。”她忽然瞥见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襟里露出半块令牌,伸手抽出一看,令牌上刻着个“淳”字。
“是淳亲王的人!”胡斐沉声道,“他们是来杀人灭口的!”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火把如长龙般从山道蜿蜒而来,为首的是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手持长剑,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
“把铁箱交出来,饶你们不死。”男子声音冰冷,长剑直指胡斐,“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
袁紫衣挡在胡斐身前,软鞭握在手中:“阁下是淳亲王的走狗?”
男子冷笑一声:“放肆!本统领乃淳亲王府护卫统领凌志远,奉命取回王爷的东西。识相的,赶紧交出箱子,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胡斐将铁箱交给关灵,对县令道:“保护好证物和关姑娘,去五台山等我!”
“那你呢?”袁紫衣急道。
“我去引开他们。”胡斐拔刀出鞘,刀光映着月光,“你有伤在身,快走!”
凌志远身后的护卫已拔刀上前,胡斐挥刀迎了上去,刀势凌厉,瞬间与众人缠斗在一起。袁紫衣望着他浴血的背影,咬了咬牙,对关灵道:“照顾好自己!”转身竟也挥鞭加入战局。
“你怎么回来了?”胡斐又惊又喜。
“要走一起走!”袁紫衣软鞭卷起一人的手腕,反手一拧,长剑脱手飞出,“忘了雪山洞里说的话了?”
胡斐心头一暖,刀势更猛,与袁紫衣背靠背厮杀,两人配合愈发默契,刀光鞭影交织,竟一时挡住了数十人的围攻。
凌志远见状,亲自提剑上前,剑尖带着劲风刺向胡斐后心。
袁紫衣眼疾手快,软鞭缠上剑身,猛地一拉,凌志远的剑势顿滞。胡斐趁机回身一刀,逼得他连连后退。
“好一对亡命鸳鸯!”凌志远眼中闪过狠厉,“给我上!杀了他们,重重有赏!”
护卫们如潮水般涌上来,胡斐渐渐力竭,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衣衫。袁紫衣也渐渐不支,软鞭的力道越来越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袁紫衣低声道,“我缠住他们,你带着箱子走!”
“我不走!”胡斐斩钉截铁,“要留一起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群山回荡。凌志远脸色一变:“不好,是五台山的方向!快撤!”
护卫们闻言,竟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胡斐和袁紫衣皆是一愣,袁紫衣扶着他坐下,疑惑道:“他们怎么突然撤了?”
胡斐望着五台山的方向,忽然想起一事:“听说五台山的护国寺有位得道高僧,与当今太子交情匪浅。难道是……”
话音未落,山路上走来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无恙?”
“大师是?”胡斐起身还礼。
“贫僧法号慧能,奉护国寺方丈之命前来接应。”慧能微微一笑,“方丈夜观天象,知施主有难,特命贫僧前来相助。凌志远等人忌惮寺中威名,不敢久留。”
胡斐又惊又喜:“多谢大师!”
慧能道:“方丈请两位施主即刻前往护国寺暂避,太子殿下已在寺中等待。”
“太子在护国寺?”袁紫衣又惊又疑。
慧能点头:“殿下为避人耳目,提前动身前往五台山,此刻正在寺中静候证物。两位施主,随贫僧来吧。”
胡斐与袁紫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他包扎好伤口,与袁紫衣跟着慧能往五台山方向走去。月光洒在山道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铁箱中的证物能否顺利交到太子手中?淳亲王得知计划败露,又会布下怎样的天罗地网?而那位神秘的护国寺方丈,为何会突然出手相助?一切的答案,似乎都藏在那云雾缭绕的五台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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