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鼓寨的危机解除,枯萎矿石被净化,弥漫在寨子上空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终于消散。幸存的寨民们如同熬过漫长寒冬的草木,在阳光下小心翼翼地舒展着枝叶,脸上重新焕发出生机。虽然失去了亲人的悲痛依旧刻骨铭心,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向前。
小满没有立刻离开。她留在木鼓寨几天,用自身温和的逆鳞之力和简化版的“净灵汤”,帮助那些昏迷的村民缓缓恢复被抽取的生机,调理他们受损的身体。看着那些原本气若游丝的人逐渐睁开双眼,看着寨子里重新升起炊烟,听着孩童们虽然微弱但终究再次响起的嬉闹声,小满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慰藉。
老祭司视小满为整个寨子的救命恩人,几乎要将她供起来。小满好不容易才劝住老人想要为她立生祠的念头,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学习木鼓寨世代相传的、关于附近山林草木特性的知识,尤其是那些具有特殊药性或灵性的植物。
老祭司自然是倾囊相授。木鼓寨久居深山,与山林共生,对植物的理解有着外人难以企及的独到之处。小满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将这些知识与龙阿婆的传承相互印证,感觉自己在草药和自然感知方面又有了新的收获。她尤其关注那些具有“固本培元”、“滋养生机”效果的草药,心中一个想法逐渐清晰。
几天后,当最后一名昏迷的村民也稳定下来,小满便辞别了千恩万谢的木鼓寨众人,踏上了返回雾隐寨的路。
回到雾隐寨,迎接她的是更加浓郁的生机和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寨子里那些被她选中的年轻人,在龙阿婆和林晓的督促下,并未懈怠修行,反而因为小满的榜样作用,更加刻苦努力。
阿雅对植物的亲和力越发显着,她负责照料的那片药圃,草木长势格外喜人,甚至一些难以培育的灵草都发出了新芽。石岩对地气的感应也更加敏锐,已经能勉强调动一丝微薄的地脉之力,让自己下盘更稳,力气也有所增长。其他几人也都各有进步。
看到小满归来,这些年轻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汇报着自己的进展,眼神里充满了孺慕与期待。
小满看着他们,心中那个在木鼓寨就酝酿的想法终于落定。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这段时间的进步,我都看到了,很好。”小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们修行,掌握力量,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寨子!”石岩嗓门最大,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了帮助像木鼓寨那样需要帮助的人。”阿雅轻声补充,眼神清澈。
“为了……不让火塘叔那样的悲剧再发生。”另一个少年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伤感与坚定。
小满点了点头:“说得都对。力量是工具,关键在于我们用它来做什么。今天,我想教给大家一样新的‘工具’。”
她带着众人来到了寨子中央的空地,这里已经架起了一口巨大的陶锅,下面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起热气。秀娥和几位寨中妇人已经按照小满事先的吩咐,准备好了各种清洗干净的草药、野果以及那锅传承的老酸汤引子。
“这是……”阿雅看着那口大锅和琳琅满目的材料,似乎猜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我们龙家,或者说,是我结合了龙家传承和一些新领悟,弄出来的一种‘汤’。”小满走到锅边,示意大家都围过来,“我叫它‘净灵汤’。”
她开始一边动手操作,一边详细讲解:
“熬这锅汤,食材的火候、比例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心意’。”她将几种具有宁神效果的草药放入锅中,“心里要想着,这锅汤是给受伤的族人喝的,是给虚弱的孩子喝的,是给需要帮助的陌生人喝的。这份‘想要守护’、‘想要帮助’的心意,才是让这汤产生特殊效果的关键。”
她的话语通俗易懂,却直指核心。年轻人们似懂非懂,但都认真地看着,记着。
“阿雅,你过来。”小满招呼道,“你感受一下这株‘宁神花’的气息,对,就是这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感觉。你在把它放入锅里的时候,就要在心里把这股‘安宁’的意念放大,想象它融进汤里……”
阿雅小心翼翼地接过宁神花,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然后郑重地将它放入翻滚的汤水中,小脸上满是专注。
“石岩,你别光看着火。”小满又看向那个壮实的少年,“你也过来,用手掌轻轻贴着锅壁,不是让你用蛮力,是让你去感受锅里的水在沸腾,感受草药的药力在释放,试着用你那份对土地的亲近感,去让锅里的气息更‘稳’一些……”
石岩挠了挠头,有些笨拙地照做,大手贴在温热的锅壁上,努力去感知那玄之又玄的“气息”。
小满就这样,针对每个人的特点,给予不同的引导。她没有传授什么高深的咒语或法诀,而是引导他们将自身那点微末的灵性和特质,融入到这看似普通的熬汤过程中。
渐渐地,一股不同于普通酸汤、也更加醇厚于小满独自熬煮时的奇异香气,从大锅中弥漫开来。那香气不仅勾人食欲,更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浑身舒坦的感觉。围观的寨民们都忍不住深深吸气,露出陶醉的神色。
“感觉到了吗?”小满看着锅中色泽逐渐变得温润如玉的汤汁,对年轻的学徒们说道,“这就是‘心意’的力量。它可能无法让你们立刻拥有移山倒海的能力,但它能疗愈伤痛,安抚心神,在细微处帮助他人,积攒功德。这,也是一种强大的守护。”
她看着眼前这些眼神发亮的年轻人,郑重说道:“今天,我把这‘净灵汤’的熬制方法教给你们。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感觉,以后无论是否拥有更强的力量,都不要忘了这份‘守护’的初心。这锅汤,就是我们播撒出去的‘种子’。”
汤锅咕嘟咕嘟地响着,浓郁的香气笼罩着整个寨子。年轻的学徒们围在锅边,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又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新芽。
一种不同于血脉和法术的、更加普世和温暖的传承,就在这氤氲的蒸汽中,悄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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