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惠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些许，“学校这边没理由留人，顺利的话，今天应该就能办好。
至于无监护证明，我知道怎么开、该写什么内容，我们一起去大队部，找南哥。”
她是一刻都等不了，这些手续，都是后来她们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月才弄清楚。
还差点耽误女儿入学。
洪秀珍还想再拦一拦，“老三、老三媳妇，我带小婷、小珺，不是挺好的吗？
别乱花钱，几包中华烟还有牛奶钱，都够在老家过两个月。要是把小珺带上，学费、生活费都是钱呀。”
钱！钱！钱！
就知道钱！
钱，哪有她闺女重要！
顾明惠板着脸，刺了一句，“你是把小婷带的不错，这漂漂亮亮的，但珺珺，你带的就不好！
小姑娘七八岁，正是爱美的年纪。
这头发弄得跟狗啃的似的，估计还是你自己剪的，五毛钱的理发钱都不舍得给！
你怎么不把自个的头发剃了？！剃成光头，凉快呀！你咋不剃呀，你头上没长虱子？！”
洪秀珍有点心虚，嘀咕了句，“孩子头上长虱子，人家理发店都不愿意剪，再说了五毛钱，能买不少吃的。”
农村消费水平不高，五毛钱是挺值钱的。
“真的是虱子吗？！你摸摸你自个的良心！”
顾明惠扔下一句话，也不想听洪秀珍狡辩，抱着苏珺就往外头走，她怕她再吵下去，就直接跟洪秀珍拼命。
七八岁的小姑娘，一点都不重，瘦胳膊瘦腿的，之前养的肉都没了。
不用问都知道，这两个月洪秀珍就没给孩子吃过肉，家里养着鸡，鸡蛋都不舍得给孩子吃！
苏永安急忙跟了上去，随手拿了几顶草帽，抱着苏青峰，对着洪秀珍说了句，“妈，我出趟门，中午不回来吃了。”
他知道他媳妇儿女心重，这次是真的把她惹火了。
洪秀珍着急，“永安，把元宝放下来，这么热的天，带着他去能干啥，别把孩子热中暑！”
没人理会她，她气得跺了几脚。
她就知道她拦不住，怎么就知道浪费钱呢！挣钱多难呀！一点都不心疼钱！
小丫头片子，能在老家读书，就了不起了，她姑都盼不来的好日子！
苏婷见状也不玩皮筋了，轻手轻脚地躲进了卧室，可不敢碍眼，奶奶生气的时候，打人可疼了。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多。
夏天的太阳烈得很，村里头的人大多都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蒲扇，坐在家门口择菜。
田里的活，趁着早上四五点多凉快，他们就干过了。
顾明惠抱着苏珺，酷驰酷驰地往前头走，脚步声挺重，但落在泥地上是听不出来的。
苏永安挨了教训，默默地跟在后头，不敢说话，母债子偿，他也是又体会了一把。
就连苏青峰这个小娃娃都安分了些，也不争着让顾明惠抱了。
村头小卖铺。
这是村民在自个家里开的小卖铺，卖的主要是生活用品和一些杂物，旁边还摆了个桌子。
几个村民正坐在桌子前打扑克，喊叫声没停，顾明惠没走近，都闻到一股子烟味。
她退了几步，停在树荫底下，对着苏永安吩咐道：“你把儿子放下来，进去买烟。
别跟人多聊，别磨叽，别吹牛！”
这男人，正经事上还行，就是平时磨磨叽叽的，她都烦。
苏永安难得开了句玩笑，“我可没有吹牛，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学着城里人的口吻油嘴滑舌地添了句，“被艺术加工的实话！”
顾明惠哼了声，踢了苏永安一脚，要不是里头全是二手烟，她就自个去买了，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现在十点多，大队部最多十一点半里头就没人，你别耽误我闺女的事！”
苏永安应了下来，放下苏青峰，拉了拉他的衣角，整理好了，这才抬脚走向了小卖铺。
而苏青峰上前两三步，一下子就抱住了顾明惠的小腿，抬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可怜兮兮的。
“妈妈，抱元宝，元宝乖。”
顾明惠把苏珺放了下来，但也没有抱苏青峰，她拿出手绢给两个孩子擦汗，摸摸孩子背部。
苏青峰人小，但是劲不小。
他把苏珺扒拉过去，不让她靠近顾明惠。
两个月过去了，他的脑容量不足以让他记住苏珺这个被留在家里的同胞姐姐，只觉得她是陌生人。
“坏人！抢妈妈！远远！！走！走！！”
苏珺被扒拉到一边，不敢反驳，也不敢上前，低着头，手指头握着自个的衣角。
奶奶说过，弟弟很重要，比她和姐姐都重要，她得护着弟弟。
要是欺负弟弟，阿爸妈妈奶奶姥爷姥姥都不会要她的。
那就没人要她了……
顾明惠把苏青峰的手拉下来，板着脸，看着他，语气严肃：“元宝，这是姐姐，你不能欺负姐姐。
要是有外人欺负姐姐，你应该护着姐姐！”
话音刚落，苏珺就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顾明惠，小嘴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
原来，弟弟也不能欺负她吗？弟弟也得护着她吗？
苏青峰听不懂那么一长串的话，但是不妨碍他看懂顾明惠的脸色，妈妈在说他坏坏。
他刚想哭，就被顾明惠瞪了一眼，苏青峰马上就收回了哭腔，瘪着嘴、眼眶含泪。
别以为孩子小就啥都不懂。
顾明惠没理他，把苏珺拉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护着两个孩子，刚才应该带蒲扇出来的。
一分钟后，苏青峰老老实实地自己把眼泪擦干净，小短腿站不住，就靠在顾明惠腿上。
小孩子聪明着呢。
三人等了好一会，苏永安都没从小卖铺里出来，就在顾明惠的耐心即将耗尽，他出来了。
苏永安笑嘻嘻，抱起苏珺，开始报账。
“媳妇，小卖铺里没有中华了，我买了黄鹤楼，买了四包，花了三十五。
牛奶十五块十瓶，还没付钱，下午去找老师的时候，再提着，要不然玻璃瓶子容易碎。”
一包中华得二十块多，太贵了，大家也只有过年时，才舍得奢侈一把，充充面子。
小卖铺一般也只有过年才会进几条，烟这玩意，久了容易受潮，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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