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门口火堆烤火的一帮人,在闲聊中也互相熟悉了,虽说怀疑还在,但至少不那么剑拔弩张了。
黎明前更冷,但靠着火堆,村里人和赵保胜老李他们还是歪栽着打起了瞌睡。
噼啪的脚步声吵醒了赵保胜,睁眼天刚蒙蒙亮,这村子怎么没鸡叫?缓过神来才想起来,鸡都叫匪给抢走了…
去找八路的村民回来了,喘着气摇头,没找到人?
“宋家…庄的…人说,走…了三天了…”看来跑了很远的路,“…结果…我们……出来,听见…黑风山…那边有…有枪响,想…想…悄摸…看看,结果…碰上了…”
赵保胜赶紧递上竹筒水壶,可愁死了,到底该怎么脱离‘匪’的嫌疑啊!
“结果才靠近上山路就给拦了……是八路!”另一个村民说。
“八路堵了黑风寨了!”嘿!村民们兴奋了!“说有机关枪,打不上去!”一片叹息。
“他们还说了,堵了几天了…除非匪攀绳翻山,要不然…一个都跑不出来。”
村民们松了口气,都瞧赵保胜,赵保胜赶紧摊手无力地解释:“我不会爬绳,我肯定不是匪!”
老李一只胳膊,明显也不适合攀绳。
村里老人叹气:“围不死的!黑风寨里有井!他们不缺粮…”
村民们纷纷散开,摇头叹息,各回各家。
“不是……你们说我是匪的呢?!”赵保胜不知道村民们是怎么判断的,就这么不吭声就放人了?
老李用他唯一一只手,拍了拍赵保胜肩膀,什么都没说,喊小马收拾东西准备走。
赵保胜心里不舒服,这还没说清楚呢!老李他们要走,自己还跟吗?黑风山那边应该有八路活动,这会儿赶过去……
啧,赶过去怎么说呢?我,剃头的,看见你们打匪,过来看热闹?!
赵保胜不是愣头青,直愣愣冲过去,人家把你当成果府探子抓起来,压根说不清楚的。
至于说八路军不会随便枪毙人…可人家起疑心了,再想获得信任可就难了。
还有自己在村民这儿,‘匪’的嫌疑还没完全洗干净,万一人家多嘴说跟着八路的那个大个儿可能是匪……纯粹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他犹豫的时候,老李和小马已经准备好出村了。
“老赵,我们离得远,得抓紧赶路了,有缘我们再见。”老李和他点头告别。
“呃…再会!”
赵保胜决定在村里留一天,剃头这么便宜,挣点粮食再说吧,也证明一下自己真就靠剃头吃饭。
村民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糟了匪,家禽粮食损失了一些,但日子还得过,年也得过。地里庄稼收完了,还得翻地整陇,山地种不了麦子,也得翻,翻开虫子才能冻死。
赵保胜全当村民误会他是匪的事没发生,借了村民的锅灶烧了水,拉着留在村里的老人,给人家剃头——随便给点啥都行!
一捧小米就能剃个头,还带刮脸!县城里的剃头挑子出城,没有两三毛钱,别想!
于是,村口向阳地,老头老太太晒太阳的地方,热闹开了。
水平不高,但便宜啊,过年总不能还埋汰吧?祭祖总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吧?
中午田里忙碌的人也回来,加入了排队等剃头的行列。
小孩子被挨个儿剃了光头,互相掀帽子嘲笑,男人们剃完大多都用毛巾扎上,太冷了…
赵保胜也从人们嘴里听到了诸如“这个和上次来抢粮的不是一个人”之类的话,到半下午,村里的头该剃的都剃了,收获是半口袋小米和几个窝头。
收拾完,赵保胜想趁没天黑,赶到村民们说的宋家村去,看能不能碰到八路军。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沿着不算大的路一直进山,再拐向北进更深山,沿途会有大大小小的村落,就宋家村那边有岔路往北,其它只能算打柴的小径,能上山,但难走。
也有人告诉他,山里有些村子地更少,粮食肯定不多,但可以换皮子,进城卖会比粮食划算。
紧赶慢赶,赵保胜还是错估了村民口中的路程——人家能走到那是人家的速度!他根本就没那速度。
天黑下来时,他还没看到宋家村路口的大石头…
近腊月头,不指望新月照亮,在黑魆魆的山里,非常的不安全——除了匪,还有大小兽类,赵保胜从没直面过的兽类!
最后一丝天光被山脉吞没之前,赵保胜隐约看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但宋家村还得从那边往北一两里地,路不熟,根本没法摸黑进村……
赵保胜年轻时候也玩过户外,多少有些野外经验,打算在大石头附近找个平坦避风的地方挨一宿。
大石头大概两人高,前后左右就更大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滚来的还是水冲来的,旁边还有几个稍小的石头,倒是正好形成一个避风的角落,还有些火堆痕迹,看来不少人也在这儿待过。
赵保胜摸黑捡了些柴,生了个小火堆,挤在角落,柴刀和棍子放在手边,准备熬过这晚。
山里野外更冷,即使有被子也根本没法睡,赵保胜正在想念他的羽绒睡袋。
风声和稀奇古怪的动物叫声搅在一起,还真有点恐怖片氛围,当年孩子他妈……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赵保胜的遐想,他握刀在手,睡意全无!
赵保胜半蹲起来,身靠大石头举刀对外,即便满天空星斗,稍亮一些,黑魆魆的山岭影子依然掩盖了所有目光可及之处,唯有火堆附近被照亮一圈。
乱糟糟的声响靠近,没等赵保胜反应过来,大小石头两侧,分别蹿出几道身影,嘁哩喀喳金属碰撞——枪!
赵保胜被围了!一群乱糟糟灰衣服的兵!一堆枪管对着他!
八路?果军?赵保胜放下柴刀,借着火堆的弱光努力分辨。
围着他的兵也不做声,就这么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怎么露宿在这里?”有人从兵们身后挤进来,挥手让兵们放下枪。
“长官,我姓赵,剃头的,想进山多挣点好过年,晌时出来晚了,没赶上天黑前进宋家村。”赵保胜盯着对方的臂章看,可火光很弱,角度也不对,一直没看到全貌。
说话的像是军官,又问了些县城和路上的问题,就让赵保胜接着休息,手一挥,兵们各自去干各自的事去了,他们也要在这宿营?
赵保胜还想贡献出自己已经煮好的小米粥,被拒绝了,只说让他安心休息不要乱跑。
黑暗中,士兵分工清楚,有往远处去放哨的,还有在偏僻地方吭吭吭挖什么的,更多的人,点火烧水什么的,倒是没什么人说话。
赵保胜依然没有确认对方是哪部分的,只能说按果军德行,这会儿他该被搜刮了……八路军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哪部分,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会不会是路过的……
夜,冷得够呛,这伙兵也冷,围着几堆火休息。
……………………
天蒙蒙亮,赵保胜眼睛发胀,两天晚上没休息好了,但依然挣扎起来,他想确认这伙兵到底是哪部分的。
几个火堆未熄,又加了柴架了锅,食物香味混在晨雾中。
白底蓝字‘八路’!果然是八路军!赵保胜看清楚了臂章。
他的汤罐儿留着半锅小米粥,一直温在火堆边,即便火在天亮前熄了,这会儿粥还暖的。
赵保胜一边喝粥,看八路军战士们忙碌,一边琢磨怎么和人家套上关系。
他发现,人家竟然露宿之后还保证了热水洗漱!远处可能还挖了厕所,有人轮流拎着裤子往那边去……
难怪后世有人说,八路哪怕再苦再穷,也是中国最讲究卫生的军队!
传说中八路军每到一处必定要为老百姓打扫卫生挑水什么的,为人民服务是一方面,其实他们本身也有宿营要求,必须尽可能保持卫生,保持卫生是为了少生病,保持战斗力。
赵保胜一直没想到如何和八路搭上关系,和那些战士聊几句,却基本都是朝他笑笑,话不多,问部队番号什么的,都是对他笑着不说话。
这支队伍大概五六十人,大概是比排大,比连小,看不懂,也许是不满编的连?
队伍中有几个伤员,包着脑袋或者吊着胳膊,赵保胜想起来背篓里有一小瓶酒精,就取出来找到昨晚问他话的军官,打算送给人家。
军官看到广口瓶装的酒精,又看一眼赵保胜,终于开口和赵保胜聊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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