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不是让咱跟着队伍出来转转的嘛,这才几天?第二批跟着进山还没几天呢。”
“你说我叔也真是,北平有多大事,就红党扇动几个穷学生,能有多大事?等他们回来,那得等到哪天啊?”
“小声点,”张翻译官瞧一眼赵保胜,赵保胜赶紧低头后退,那两人凑近了小声说话。
赵保胜耳力不算好,但也听见了‘果府’‘刺杀’几个词儿……这是哪家日伪高官子弟,出来躲风头?
听到就听到了,他不是专业干刺探情报的,听到多少就汇报多少,不会特意冒风险。
院里两人嘀咕完,姓齐的少爷往外走,似乎要去正院,张翻译官正要和赵保胜说什么,有个穿灰色中山装的小年轻又进来。
“张老师,便衣队那边有动静,他们好像在北边村子里……”
又看赵保胜……赵保胜赶紧弯腰作揖行礼:“张先生!张爷!您行行好,赶紧放我走吧!钱我不要啦!”
太特么吓人了!
来往的全是风险,耳朵里听到的全是要命的,赵保胜也不知道这咋回事,都不保密的?还是故意漏给自己听的?
赶紧装死,赶紧讨饶,自己现在作为一个老百姓,不要命了听这个?
嗯,赵保胜觉得自己演得应该不错,自己就是个生药贩子,怕听到不该听的会遭殃,仅此而已。
张翻译官抬手示意他闭嘴,说:“一事不烦二主,胡胜你帮我跑一趟,再弄点黄芪回来,我要一起泡水喝。”
啧,这狗东西还没完了?自己就是想狐假虎威借这狗东西吓唬一下打自己歪主意的人,没想真投靠当汉奸啊!
“您炖鸡要整根党参还好,泡水…党参和黄芪该去药铺弄炮制好的,您看我这小门小户……”
张翻译官掏兜,翻出一张十块的法币:“你替我办,明天早上送过来。”
赵保胜被赶出小院子,一步三回头,一边看周边环境,同时也在琢磨这算怎么回事儿,这狗东西看上咱老赵什么东西了?
给钱,让办事,还打听山里八路,赵保胜表示有些看不懂这汉奸。
李老四在宪兵司令部门口缩着脖子等,看赵保胜晃悠着出来,他知道,这个汉子没扯谎,人家真的是张翻译官的人。
唉,啄瞎了眼想敲诈这么个人物!
赵保胜出来,和姓赵的汉奸点头聊两句,约好明晚喝酒,才瞥一眼李老四,这老东西一脸猥琐,腰弯得更低,不住地嘟囔“大水冲了龙王庙”云云。
懒得理他,赵保胜晃悠着沿东大街往南,李老四紧跟着,这回倒是贴得紧,嘴里骂自己的不是,想请赵保胜喝酒。
老赵正愁明晚还得掏钱请那个姓赵的汉奸喝酒,这不,买单的来了!
李老四得了明晚请喝酒的机会,知道赵保胜不会再缠着他了,高兴地回转,去订酒菜。
赵保胜沿着东大街向南,漫不经心地路过鬼子军营,这里反而比宪兵司令部门口戒备还严,拒马铁丝网,沙包机关枪。
扭头,院子里倒是没看到多少鬼子在操练,从大门口看营区西边围墙,果然是自己昨晚爬上去的那样,嗯,自己爬的应该是西南角,周围啥也没有。
头疼,这特么电从哪儿来?
鬼子营区大院占地很大,拐过街角,才是鬼子军医院。
军医院应该算在营区南边,朝南,按昨晚的观察,应该是在营区围墙外,看不到军医院全貌,不知道内部情况,偷电更是不可能。
赵保胜唯一肯定的是,军医院也一样有电,毕竟军医院的三层小楼要比鬼子营区院墙高,昨晚和上次一样,能看到楼上亮灯。
不知道供电线路怎么走的,按刚刚一路观察过来,发电设备应该是在宪兵司令部和鬼子营区之间。
具体在哪个院子里不知道,毕竟看不到内部,大白天的也不敢爬墙头看哪里冒煤烟。
赵保胜向西,看到军医院,直接门脸房的三层小楼,大概后面还有院子,门口有鬼子哨兵,里面看不到。
过军医院,发现军医院西边是个没牌子的大门,却有鬼子进进出出。
看院子范围不算很小,门口没有哨兵,却有门房,还有鬼子负责检查进出,没牌子……会不会是‘慰安所’?
赵保胜没法判断。
这特么也没法弄,炸了吧,里面有苦命的无辜人,进攻营救吧,没谁愿意浪费生命占这么个不值当的地方,除非全面占领梅县……
再西边的隔壁,就是吉田商社。
赵保胜没正面经过这里过,今天才发现,商社的门脸其实挺大的,门头上还有花里胡哨的东洋商品广告招贴画,围了一圈彩色灯泡……灯泡!吉田商社有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电的地方竟然就在隔壁!
赵保胜压住兴奋,没有立刻跑过去看,吉田商社那么大门脸,老百姓都绕着走,自己靠上去,就显得很突兀。
广告牌周围的灯这会儿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电,夜里爬屋顶过去瞧瞧,这会儿就不凑热闹了。
城南药铺里花两块钱抓了些泡水饮片,集市上买口锅,赵保胜晃悠着回去,把锅交给刘家父子。
他在旁边看老刘安锅,发烟随便聊几句。
“刘师傅,这烟道都通的吧?”
“通,试过了,一开始会有点倒烟,但通,炕那边封住会好很多,你说的,这会儿反正不烧炕,但入冬前你得找人重掏一下炕洞。”
“入冬我还找你呗。”
老刘直起腰,摘了嘴上的烟头弹了烟灰:“你这是咱最后一个活儿,家里都收拾好了,完活儿我们就回老家。”
“诶,那可惜了,要我说,你爷俩的活儿,是真不错。”
“挣的不够那帮狗日的刮,还不如回去种地。”
赵保胜没细问谁刮,但八九不离十,和县城的‘新生态’有关,背后总有新掌权的汉奸的影子。
有人会嗤之以鼻,就这点没多少油水的行业,汉奸也能看上?汉奸还有他们自己的关系嘛,亲戚朋友什么的,喝点汤嘛,不嫌油水少。
有汉奸撑腰,陡然爬上去的会刮得更狠,县城原有的人也会站队,听话的喝粥,不听话饿死,和后世换掌权的…嗯,一样。
看来想往这些行业里插一脚,还得费点功夫。
“跑啥啊,你这儿跟着提价,干这个比种地轻松,”赵保胜小声说,“乡下也不好活,g…日本人收粮食收的也狠…”
“城里也狠啊,”老刘抬下巴,点点南边的吉田商社仓库,“五天的活儿,一分钱都没有,就每天给几个窝头。”
“那你…动手脚了?”
“没……只是该小心的地方我都马虎着弄的,不碰没事,钉子省一半。”
要不说不要小看属于底层人民的智慧呢,今天不问,赵保胜贸然爬上去,指不定就踩塌屋顶掉下去!
“那不是害人呢?你跑回去了,下回谁被抓来修屋顶,可不就倒霉了吗?”
“胡先生,咱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活法,真内行来了,一瞧就懂……瞧见东边围墙了没?靠那边三尺范围,都是好的,”老刘还有些得意,“围墙边上,下雨容易漏,不好好弄,半年就漏,南边门脸儿要挂招牌什么的,也结实……”
嘿!赵保胜不得不服气。
今天的活儿差不多了,明天再来一趟,修好门窗,就结束,淘井的人老刘一起约过来。
赵保胜今晚必须做完他要做的事,要不还得想办法弄个梯子,不难,但麻烦。
可约了伪军郝连长晚上喝酒……唉,赶紧的吧!
就两天,赵保胜已经觉得够够的了。
潜伏,真的不容易啊,要应付周边的人,要兼顾生活,要挣钱,要开拓情报源,这还是没怎么费劲和外面联系呢!
真要潜伏在沪市那种大城市,整天混迹在魔窟,随时得绷紧神经,老赵觉得要不了俩月,自己就得疯——真真的得佩服‘深海’同志!
拎着打包的熟菜和两瓶酒,赵保胜晃悠着去找郝连长,这狗东西不知道想啥呢,晚上随便应付两下得了。
这一天天混着,真不如在九班跟着一起爬山累成狗呢。
九班,这会儿又在跟着三连上课呢。
胡义感慨颇深,教一群之前还在土里刨食的人,学认字学算术,还教道理……自己都觉着很有道理的道理,八路军的底气,就全在这些还懵懂的人身上啊。
二连的绝活也很多,除了老赵强调过的泡脚,胡义还从‘快腿’那看到了一个特殊工具,用来夜间行军的!
东西很简单,就是一个竹筒。
里面插根线香,点燃,夜里行军队列领头的人绑在肩头,后面的人能看到红亮的香头……
………………
到地方敲门,一个不认识的伪军开门,请赵保胜进去,没见着郝连长的相好,屋子中间一张八仙桌,小碳炉砂锅架着,郝连长正在往里撇羊肉卷。
反过来请自己吃肉?这特么又有事儿啊。
坐下开酒,拿锡壶温上,吃菜喝酒,一般应酬。
赵保胜不提任何和酒桌无关的事儿,郝连长倒是憋不住了。
“老胡,有挣钱路子没?那天你说生药……”
“顾不上了,”赵保胜叼着烟卷儿叹气,“你说那个张翻译官是咋回事儿啊?老盯着我干啥?”
一句话,郝连长和他那个姓侯的跟班,脸色都变了,恨不得马上掏枪。
赵保胜装看不见,筷子搅一搅,捞块肉,说:“邪了门儿了,就买我两条党参,今天给送去,给钱,还让我给他弄黄芪,说泡水喝。我这成他跑腿的了?!”
确实有点奇怪哦,郝连长问:“没问啥?”
“问了啊,问我见着山里八路了没,”赵保胜沾酱,把肉裹进嘴,肉不错,酱不行,“我肯定说没见着啊,老子又不傻,两家打仗,咱老百姓往上凑个啥?一枪子儿给咱崩了,上哪儿吃肉去?”
郝连长咂么筷子沉思,特么…赵保胜觉得这锅不能吃了……
姓侯的伪军问:“那你见着了没有?抓到八路赏钱高着呢!”
赵保胜夹块卤肉,斜眼瞧侯三:“特么有命拿,没命花,我嫌自己命长?”嚼两口,卤得不错,有机会带点给丫头尝尝,比上次的那家好,“远远见着,等回来报告,早跑完了,等着吃太君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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