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司令部门口,赵保胜照例掏出张翻译官的片子。
鬼子哨兵瞥一眼,昨天来过,枪上肩,大概搜一下,没危险品,下巴一抬,进。
赵保胜脸上挤出笑来,摘帽鞠躬,心里乐开花:自己进?那不得把宪兵司令部给逛个够?
没得意两秒,姓赵的汉奸,就等在大门内呢!
赵保胜心里直骂麻卖批,脸上却笑开了花:“呦,赵先生在呢?张翻译官叫在下跑腿,今儿给送来……要不您帮忙给递进去?”
姓赵的汉奸也笑:“老胡!胡哥!叫啥先生?咱就是个碎催,叫我小赵!”接过赵保胜手里本来就没啥份量的纸包,“这呀,还得您自己送,我陪您进去!”
尼玛这怂的态度也是这么奇怪…赵保胜猜不出原因。
一路走进去,话比昨天多,这家伙叫赵明,便衣队嫌他没胆子开枪杀人,又会些日语,给打发到这边帮忙。
进去走的还是昨天的路线,赵保胜没看到其它东西,比如牢房啊,鬼子宿舍啊,都没看到。
赵明给他带到张翻译官的小院,就回大门口了,有啥等下出去说。
赵保胜还是敲了敲开着的门,里面有人在说话,朝外喊一声进。
犹豫一下,想到需要打听那个红党被抓的消息,赵保胜直接就进了。
屋子分内外间,外间就是昨天张翻译官坐的那间办公室,内间没见过,入眼是沙发茶几,张翻译官侧身坐在客位,还有昨天见过的灰衣年轻人站着。
赵保胜摘帽弯腰,脸上堆笑:“张爷,您忙着,这黄芪党参都是上好的切片的,我亲眼看着掌柜的亲自切的,给您放外面桌上了。”
“别走,老胡,都是自己人,你在外间等着,我有事同你说。”张翻译官转身说。
赵保胜满脸为难,特么怎么就自己人了?
沙发主位上,是昨天见过的齐少爷,赵保胜又鞠一躬,这特么聊的东西能听?消息是要打探,但这么大摇大摆的地在外间听,能是好事?
灰衣青年瞥一眼赵保胜,继续刚刚的话:“听说已经安排下去了,抓到的这个不是正主,据说,那边想发展他呢,便衣队想把他作为暗子儿埋进去。”
赵保胜听得没头没尾,判断不出来说的是啥,但‘暗子’这个词儿,有点扎耳。
想继续听,又觉得自己杵在屋子中间有些碍眼,挪到外间门口站着。
齐少爷打个哈欠,对这些不感兴趣,问:“附近有没有矿?打听好几天了,怎么没消息?”
张翻译官笑:“十有八九没有大矿,有,鬼子早该派人驻扎了。”
不是,汉奸也喊鬼子吗?赵保胜心里直嘀咕。
“特么咱也要吃喝,就拨的那点钱,怎么养队伍?不扩大队伍,怎么抓权?我老叔可说了,ZF那帮子黑着呢!”齐少爷哈欠不断,“手里没人没枪,迟早让人吃干抹净。”
赵保胜隐隐有些明白,这是要刮地皮争利益,伪军和伪ZF的关系没想象的那么好,桌子底下花样多着呢。
“县城里的几个烟档,背后都有人,还没摸清楚,城里的治安军是新编的原来保安团,咱插不进手。”灰衣青年接着说。
“前些日子咱们的人跟着日本人进山扫荡,损失不小,被分派到守河口和兴隆,帮不上。跟咱们来的这些,又被带进山了……”
有伪军进山了?!跟着鬼子?!没发现动静啊?赵保胜有些拿不准。
“能不能找些好手……来个狠的?”张翻译官插嘴,“就是……怕逃不出城。”
“找县城里的治安军关系,最多许诺个营长…”齐少爷的声音,“烟档才是大头,许出去两成利,总有人眼馋……这穷乡僻壤的,啥都没有。”
赵保胜惊掉下巴,治安军上层要在梅县占利益,竟然要下黑手弄大烟馆!
嘿,狗咬狗而已,这特么弄得越狠越好!
这事儿不能掺和,鬼子那还站在上面看呢,下面不和,他们占利,咱八路跟着看看热闹就好。
嗯,可以帮郝云来牵线,拱火儿,烧得越旺越好!
赵保胜靠在门口瞎想。
里面散了,灰衣青年先出来,盯着赵保胜看一眼。
然后齐少爷也出来,赵保胜赶紧躬身行礼。
“老胡啊,这黄芪不错,党参好像不如你那个?”张翻译官到办公桌前,准备泡茶。
“瞧您说的,这是药铺制过的,我瞧着干巴巴的可不比我那个小。”赵保胜心里没底,这特么到底想干啥?自己好像没露马脚啊?
“泡水倒是合适。”张翻译官不再纠缠,“刚刚我们聊的听见了?”
……这特么有些吓人啊!
“听…听到一点点,我就当啥也没听见,等下我就老老实实进山挖药去,啥也不知道!您放心,我嘴严!”赵保胜有些慌,本色出演。
“那没事,都是上面的较劲,和我们无关。”
特么这就‘我们’了?!
“欸,欸,您说的是。”
张翻译官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让赵保胜坐,他回到办公桌后。
“错综复杂啊,大家都想多吃一口,还得瞧着鬼子脸色,诶,像不像抢骨头的狗?时刻得盯着主子的脸色,主子高兴了,抢起来更凶。”
赵保胜讷讷不敢接话,不知道后面藏着什么。
“就说你,跑山贩运,不也是为了多吃一口,讨生活嘛,不寒碜。”张翻译官放下茶杯,盯着赵保胜看。
赵保胜抬眼皮,和张翻译官目光一碰,立刻垂眼,心里打鼓,这特么到底要干啥啊?!
见他不吭声,张翻译官又开口:“读书人,为生活操持贱业,就算古时候,都不丢人。”
啥意思?赵保胜彻底懵了。
“把你右手放到桌子上来!”
赵保胜背上汗毛直竖,冷汗一下子沁了出来,他瞬间明白了:手指老茧!
老茧,又叫胼胝(pián zhi),长时间拿笔,中指第一节,会有一个,这个基本洗不脱。
他这个年纪的人,即便识字,也是用毛笔的多,老茧位置不一样,只有用硬笔的老茧在中指……
前段时间跟着小红缨重新学习繁体字,赵保胜拿笔练习的不少。
没想到这么个细节,和赵保胜的伪装身份不符!
细节决定生死!
赵保胜脑子里飞快盘算,他在琢磨怎么弄死这姓张的,弄死了能不能跑得脱!
身上什么家伙事都没有,赵保胜扫了一眼办公桌,台灯,电话,本子,钢笔,茶杯,以及张翻译官的右手……三个手指轮流敲击桌面…他没打算掏枪?!
飞快抬眼皮,赵保胜扫了一眼张翻译官,目光再次相撞……垂下眼帘…嗯?他好像在笑?!
轻吁一口气,赵保胜收敛心神,强行镇定下来。
他准备试试。
万一试错了,直接翻桌子过去,按着他的脸,朝他身后的墙撞上去!
自己这一百多斤,可能今天就扔在这儿了!
可惜,穿过来什么大事都没干成呢!
赵保胜抬屁股把椅子往后推了一些,坐正,双手放到书桌上,抬眼和对面的张翻译官对视:“这不是没办法嘛,家里老老小小的都张着嘴呢!”
“嗯,从你口音,我听出来你从北边来。”这狗日的竟然没翻脸?!
天大的误会啊!咱就是习惯了普通话,然后短视频刷多了学的南腔北调的太杂,哪儿来的北方口音?!
莫不是和胡义呆久了说话有东北味儿?
赵保胜不确定,这特么又耍什么花招?小心翼翼地问:“我寻思我也妹啥口音啊?”
张翻译官盯着赵保胜看,忽然就笑起来,举杯子喝水,放下杯子问:“来梅县多久了?”
“半年多了,北平不安稳,就往南走了。”既然他认为,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嘛,赵保胜在这上面从不纠结,既然他没掏枪没喊人,先糊弄糊弄,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嗯,老家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烦不烦啊?怎么汉奸还问?
赵保胜有些不耐烦,想着现编,压着性子回:“生在旅顺口,小时候爹妈给带到沈阳做小买卖,然后九一八逃进关内,家里还剩下一个孩子了,其他人都特么死在路上了。”
赵保胜说完觉得这个编的身份,应该恨汉奸,锁着眉头瞪着张翻译官。
张翻译官没在意他的态度,摸摸下巴,皱眉头想了想,问:“对梅县熟吗?县城和外面的情况,包括山里……放心,知道你…不喜欢日本人,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
赵保胜皱眉,这特么什么意思?收自己当小弟?
好像听他意思,还不算汉奸?
又打听梅县的事……伪军高层有想法?
看出赵保胜的犹豫怀疑,张翻译官又说:“昨晚你的事,一大早就有人和我说了,我说你是我的人。”
强行捆绑?
还没答应你呢,用这话把我绑定……
怪不得今天老有人莫名其妙打招呼呢!
这要是不答应,他都不用做什么,只说一句话,那些和和气气打招呼的人,就能把我踩进泥里,让我在县城混不下去!
赵保胜还是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赖上自己,有什么用?或者有什么好处?外地人,县城内外熟悉,不做汉奸……就光跑腿?
沉默了一会儿,赵保胜决定先答应下来,能有这个靠山,做事会非常顺手,具体他要求的事儿要怎么做,看能不能糊弄,或者回头问问苏青。
“我不做汉奸。”
“不会让你为难的,事不多,除了偶尔跑腿,就……找一个人。”
“找人?问警队的也行啊,找我做什么?县城我还算熟悉,但人…我就不认识几个。”
赵保胜开始脑补这姓张的想找的人,走散的初恋带孩子?逃婚的老婆?带球跑?
这三十多的老帅哥,玩挺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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