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呢?
他没跟着回山里,快腿带人打扫战场时,他就收拾了十来个手榴弹,拿麻袋装了,遛遛达达往了北,七九弹五五分成,放二连那边,不怕高一刀不认账。
九班还没回去呢,不知道自己这么七搅八搅的后面还有没有得打了。
已经搅了胡义那啥苏青了,这回周医生的事情他说什么都不想掺和了,再给搅了…也没立场不是?人家两人自愿的……至于张翻译官绿不绿……自己人,顶多下回见着提醒一下。
赵保胜把麻袋用绳子绑了背好,慢悠悠背着手,在乡村农田之间慢慢走,夜里跑得挺狠,这会儿不着急,白天九班还得关注鬼子是不是要大搜查,不会有行动。
现在他很满意,九班战斗力已经成型,只要多磨合,将来只高不低。
和煦的春风吹得人懒洋洋的。
这么久一直在忙,他好久都没这么松弛了,他需要想一想,接下来干些什么。
封锁线,阻止不了,但第一个口子已经打开,回去和高一刀商量商量,以后怎么利用起来。
平原地带村庄里的狗……包括鬼子的狗,对八路军的活动影响怎么消除?
县城出来的电线杆,是不是通往各个据点的电话线,还得查看,是不是能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山里的梯田和边角种植一直在搞,听说头茬土豆已经种下去了,堆肥好像经过几次试错,现在也有模有样了。
独立团才刚刚壮大,经过这次鬼子折腾,兵力又减少了,老兵折损甚至超过新兵,严格来讲,战斗力是下降的,这个他没什么好主意,只能一步步来。
九班……暂时也没需要加强的,第二挺机枪他想过,弹药消耗大,负重大,骡子也不是万能的。
二连打炮楼九班拿回来的掷弹筒他研究过,这东西没有简便快捷的掌握方式,全靠经验,弹药不多,估计还没练熟就没弹药了,鸡肋。
倒是掷弹筒定角45°这事,他在琢磨做支架,哪怕是木头支架,也比肉身经验要更容易快速上手,问题是后世随处可见的水平泡,这个时代想获得也不容易。
地雷的获得…暂时只能考虑手榴弹,但延时引信得改成瞬发引信,这个他有些不敢动手,毕竟不是专业人员。
胡义说团里得了试制的手榴弹,不知道效果,颗粒化有没有做好也不清楚,还是不敢拆。
想到这儿,他赵保胜和九班的牵绊越来越深,昨晚小红缨喊他的那声,惊喜里带着欢快,他也很高兴,只是这高兴背后,也有担心,是不是牵扯得过多了?
九班之所以成为九班,有它特殊的原因,特殊的经历,他参与得太多,改变得太多,将来还是那个将来吗?
甚至九班和高一刀的关系变得和谐,缺少了那种咬着牙的竞争,会不会对九班产生什么影响?
完蛋了,松弛下来老赵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
胡义见到了老赵说的周医生。
老赵自以为的不会改变什么,在胡义这儿却实实在在的改变了:胡义对眼前这个女人,只有尊重,医生的嘛,再漂亮也是医生,外科医生诶!哪个军人敢对医生有不敬?
老李简单介绍一下,就拉老张和胡义商量行动路线。
老张对县城周边非常熟悉,和胡义也因为搞汉奸的事合作愉快,他提出来,除了伤员,其他人找个驴车更妥当,直接大摇大摆坐车向山里靠近,却被胡义否定。
原因很简单,不可控。
即便送货小组几个人都有靠关系搞来的良民证,但不是梅县发的,外地来的,碰上便衣队,那就是送上嘴的肉,万一发生冲突纠缠,拔枪还是不拔?没有武装护卫,随时随地都可能要遭。
良民证这东西,你说有用吧,确实有时候是个好掩护,但这东西是地方上发的,换到外地,鬼子汉奸也认,但一旦怀疑,也就是个废纸。
梅县接壤太行山,你外地人来干嘛?想偷偷进山?
老张点头同意,他想简单了,老李皱眉,还是得偷偷摸摸走,胡义笑,这问题是老赵发现的,老赵的脑子一天到晚全在琢磨这种鸡零狗碎的东西。
周医生在检查伤员是否发烧,听到几个人说老赵,抬头看一眼,那个老赵怎么没跟着回来?换了个穿八路军服的年轻人,沉稳倒是沉稳,可不如老赵让人觉得心安。
自北方辗转到梅县,路上她都强装镇定,到新乡时出了岔子,她慌得一批,老李带人护着她跑,直到遇到老赵,带大家到了这么个角落里的隐蔽处,她才稍稍安定。
老赵的急救包里竟然有手术刀,这是她没想到过的,还提到缝合,差点让她觉得对方是同行,可惜不是。
伤员情况稳定,暂时没有发烧,其实今晚转移是最好的,万一明天发烧,还要转移,连热水都弄不到,想了想,她还是和老李说了。
老李头疼,胡义皱眉,问:“老赵没给你药?”
“什么药?”周医生奇怪,老赵什么都没交代,就给了个简易急救包。
他们在金陵鬼子医院弄到的保险箱,打开之后除了相机胶卷,里面还有两个小纸盒,里面是两个铁盒总共十二个纸包,英文的,当时都没注意,老赵后来告诉胡义,那个是洋人的止血药。
磺胺止血粉,马嘎国大兵往伤口上撒的那玩意儿,老赵手机搜过了,那玩意儿其实后来被证实没用,鬼子还当宝贝一样收在保险箱里……他也不好告诉胡义那东西没用。
胡义只当是宝贝,九班每个人都发一个纸包,拿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必须和命一样保存好,老赵也有,被他随手不知道放哪儿去了,用这个还不如用酒精好好洗伤口呢。
周医生看着胡义掏出他的油纸包,打开,磺胺止血粉,八路军竟然有这个!
老李惊奇,问胡义,胡义大概讲述这东西的由来,还解释老赵本来在县城执行任务,是便衣,药没带在身上。
这东西数量就那几包,不可能重复获取,老李也就熄了心思,老兵嘛,有保命的伤药,留着救自己的命,没法说,顶多批评一下觉悟不高……人家参加队伍前获得的东西,那是私人物品。
当下用了药粉,重新包扎,老李准备按胡义的路径,先安排下山。
没有担架,就轮流背伤员,隐蔽点暂时不管了,老张他们以后有空再来处理。
附近本来藏了两辆自行车,老赵准备紧急撤离时用的,被胡义找到另一辆……老李已经麻木了……
老李带伤员,胡义带周医生,其他人跟着老张小刘一起步行。
凌晨两点多,全部转移到三岔口,和九班汇合。
自行车交给老张,他们负责收尾,结果两人推着走,一问,都不会骑车……老赵咋想的?就没问问老张他们会不会骑车?!
九班早就收拾好,只是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安排,反正白天睡足了。
倒是杨干事累了一天,坐下就睡,打呼噜被小红缨踢醒好多次……
小红缨一直在担心老赵,带着一群棒槌,能顺利通过封锁线吗?
担心是多余的,九班按胡义计划,回到浑水河畔时,天蒙蒙亮,老赵这会儿差不多砍完人,安排快腿收拾残局呢。
天亮了,行动暂停,防着被人发现。
九班散开放哨,今天鬼子会不会大规模搜查还不清楚,只能保持警惕。
搜查肯定是没有了,赵保胜在县城腹地溜达,一次也没碰到鬼子伪军。
但没有搜查,不代表敌人不动。
早晨侯三报告炮楼遭到袭击,梅县鬼子也是紧张,因为县城的机动力量已经非常少了,要派人去查看甚至增援,城防会不会受影响?
不得已,县城再抽调一个小队的鬼子,带一个伪军连,往西南去。
鬼子的缺口不谈,伪军数量的缺口从河口那边临时抽调了一个连,河口万一失手那好办,夺回来就是,县城…那影响太大,保守一点不犯错。
因此,浑水河边的九班,就发现了伪军的调动——河口的桥,离他们的隐蔽地,大约不到四里地。
谈不上惊弓之鸟,九班还是做好了战斗准备,马良被派出去更远,送货小组也被喊起来,准备护着伤员沿河向西北撤。
等到半上午,都没等到有敌人靠近。
等待非常难熬,老李和杨干事都在等撤离通知,自然聊了起来。
要说姓杨的还是有些本事的,昨天是被老赵压制,没发挥出来,这会儿嘚啵嘚又是理论又是实际的,和老李倒是搭的上话,大谈特谈国际派和本土派……
小红缨被胡义安排贴身保护周医生,顺便检查一下眼睛,周医生大概翻眼皮看了看,没有大问题,外科肯定处理不了,以她的经验,自愈为主。
丫头也知道轻重,伤科医生诶!连大首长都尊敬有加的医生,小红缨自然拎的清,阿姨长阿姨短的,又是毯子又是奶糖的,恨不得喊骡子过来专门待命…背周医生。
她看到杨干事和老李聊天,直撇嘴,偷偷告诉她周阿姨,老赵说过,不要在内部讨论上层路线,八路军战士,就该一心一意执行命令打鬼子。
这倒钩起来周医生和她聊起老赵。
这无疑是让小红缨打开话匣子了,接下来两个小时,小嘴巴就没停过,从一开始被她监视,到后来杀汉奸抢汽车,打鬼子劫边三轮,再到无名村和鬼子周旋,和胡义他们几个打鬼子搜索队……嘿,两个月时间,竟然干了那么多事!
连旁边老李和小杨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小红缨嘴巴就跟说书人一样,勾着人…吹牛嘛当然也有,不过事情本身已经够离奇了,那点吹牛成份,似乎也能理解了。
日头偏西,胡义过来和老李商量是不是提前一点走,还被拉着做证……
……………………
赵保胜的目的地是凌头村,那里离浑水河很近,九班大概率还是会沿河走,有机会碰上。
路过的地方,大概是梅县最丰饶的土地,麦子长势喜人,那种喜悦也稍稍缓解了赵保胜的焦虑。
不过他发现,路上和村里,有不少便衣队在活动,这里是县城西,没有被他们清理过,便衣队在干啥?
赵保胜假装看热闹,和旁边村民打听。
便衣队的活动,主要是在征丁给鬼子修炮楼,可眼下正是麦子扬花灌浆的关键时候,谁家的主劳力也不肯丢下庄稼去干活,连地主家都不会给长工脸色看——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出力的时候。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出的馊主意,有传言出工可以减粮税,于是碰到抓丁的还有人凑上去打听……不管打听还是干啥,到了便衣队手里,先去干活……
赵保胜不说话,这么搞,还没到夏收征粮,就闹腾得很厉害,这种事,是不是能利用起来?
接下来的路上也遇到了好几拨便衣队,赵保胜都是远远就绕路,能不照面就不照面。
离凌头村越近,越不好绕了,刚巧碰到凌头村有便衣队出来……周围全是麦地,一眼就能看到两三里外,几条路都走不了了!
赵保胜本就烦躁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这特么疏忽一点,就造成现在这局面……杀出去,当然能行,但便衣队狗皮膏药似的难缠,除非一下子近距离解决,被盯上了可麻烦,甩不脱!
他的武器弹药都收在麻袋里,拿绳子系了,像双肩包一样背在背后,连狗腿柴刀都收起来了,就褡裢里有一支盒子炮,两个桥夹,现在三个方向有便衣队,只能按原计划往凌头村去。
这样至少只需要面对正面的五个汉奸,突破进村还能借助村里房子进行抵挡,找机会取麻袋里的手榴弹。
本就高壮的老赵,窝着脖子驼着背,依然慢悠悠往北,和对面汉奸错身而过,便衣队竟然没拦他!
还没等他高兴,“站住!老头儿,你是哪家的?”
赵保胜侧头装耳朵不好,喊一声:“啊?喊我啊?”
右手在褡裢里已经握住盒子炮,掰开机头和保险,连着褡裢一起抬起来。
他瞥见,转身问话的汉奸大概是随口问的,其余四个人并没在意,还在向南走。
开口回答,肯定有破绽,这个事他就没有想定,打算随口编,赌一个对方也不熟。
但看到汉奸只有一个人转身问,他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窝头…这是抢的?还是他在凌头村有熟人,甚至他就是本村人?…没戒备,不是正好动手吗?
烦透了的赵保胜,左手借着转身的瞬间,伸直横摆,一把就抓住了靠上来的汉奸衣领,右手随之上举,盒子炮隔着褡裢就顶到了汉奸的下巴上!
没等对方尖叫出来,“砰”!一枪从下颚贯穿头颅,掀开了汉奸的头盖骨!
赵保胜左手使劲,拽住尸体往自己身上靠,右手握枪,枪口从褡裢口袋刚打出来的破洞里伸出,平举,指向了背对自己还没转身的四个汉奸,五六米远,没有细瞄,举平立即开枪,一个人分配两枪,打完就转向下一个目标。
前两个都有命中躯干,第三个已经往地上趴了,第一枪失的,第二枪击中,又补一枪,转向第四个人时,目标已经趴下,向东边麦田里滚动了!
目标趴进麦田,赵保胜立刻放弃了手里的尸体盾牌,转身向不到百米的凌头村猛冲!
跑了几步,身后才传来枪响,赵保胜赌对方不敢探头开枪,低头不管,猛冲的同时看都不看,右手朝后打出最后两枪。
对方枪声短停,应该是躲了,赵保胜撒开腿飞奔,拉开距离,对方打中他的机会就更小!
身后再次响枪,没有子弹近处掠过的呼啸,更远处的汉奸开始咋咋呼呼打枪,呼叫更多的同伙……这才是老赵忌惮的!
等赵保胜进村,贴到房子墙壁,才敢微微探头朝外看。
没有人露头,唯一的那个漏网之鱼,和其他两拨远处的汉奸,都没看到,应该是藏身在麦田里了。
赵保胜一边给枪里装弹,一边哀叹,倒霉催的,都快脱离了,还来了这么一出!
喜欢烽火逃兵谁让这祸害进了独立团?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烽火逃兵谁让这祸害进了独立团?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