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并没有等待太久。
就在绝影殿的舰队即将抵达荣耀之都港口时，他的通讯器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发信人，正是洛璃。
回复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好。”
但这个字的背后，却代表了太多太多的信息。它代表了洛璃默认了林默的猜测，承认了自己“同类”的身份，也同意了这次关乎两个世界命运的密谈。
林默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
半小时后，荣耀之都，黑麦酒馆。
这里依旧是那么的嘈杂与混乱，空气中弥漫着麦酒的香气和玩家们吹牛打屁的喧嚣声。谁也不会想到，一场可能改变整个《纪元》世界格局的会面，会选择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进行。
林-默独自一人，推开了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在酒馆最角落的一个卡座里，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和绝美容颜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正是神谕公会的会长，洛璃。
林默径直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没有丝毫的敌意。他们的眼神都异常平静，平静得仿佛不久前在失落神殿里那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幻梦。
因为他们都清楚，从他们窥见“世界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单纯的“玩家”，他们过去的恩怨，在“主神”这个终极威胁面前，已经变得渺小如尘埃。
“你的胆子很大。”洛璃率先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灭了我的精英团，抢了我的神殿奖励，还敢一个人来见我。”
“你不是也一个人来了吗？”林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麦酒，淡淡地反问道，“而且，我杀的是我的敌人，抢的是我的战利品。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没错，在神殿里，是洛璃先背信弃义。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理所当然的反击。
洛璃沉默了片刻，斗篷下的嘴角似乎是自嘲地撇了一下。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谈’的必要？”她抬起头，被斗篷阴影遮蔽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林默的内心。
林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小块【世界之心碎片】的属性截图，通过私聊频道，发给了她。
当看到截图的瞬间，洛璃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震。
“果然……你也拿到了这东西。”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
“看来，神殿的馈赠，并非只有一份。”林默了然。他猜的没错，洛璃作为能与他并驾齐驱的顶级玩家，必然也完成了某种隐藏的试炼，得到了“主神”的“部分真相”作为“奖励”。
这或许也是“主神”的恶趣味之一，让这些被选中的“果实”，在绝望中互相猜忌，互相争斗。
“我看到的，是一个濒临破碎的真实世界，和一个名为‘主神’的农场主。”林默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我们，就是他圈养的作物。我想知道，你看到的，和我是不是一样？”
酒馆里依旧喧嚣，但两人所在的这个小角落，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洛璃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比你看到的，可能还要多一些。”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的天赋，与‘预言’和‘命运’有关。我看到的，不仅有过去，还有一些……未来的碎片。”
“未来的碎片？”林默心中一动。
“是的。”洛璃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我看到了‘收割’的那一天。主神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切断了所有玩家的下线通道，将整个《纪元》化作一个巨大的牢笼。无数的玩家被他无情地抹杀，他们的灵魂能量，都化作了主神修复自身的养料。”
“而在那场末日般的灾难中，我看到了你。”
洛璃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林默的脸上。
“你燃烧了自己的一切，化身为贯穿天地的剧毒之神，用自己的规则，侵蚀了主神的核心。最终……你和他同归于尽，为所有幸存者，打开了一条返回现实的通道。”
轰！
洛璃的话，如同一道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林默的心头！
尽管他早已做好了与神为敌的准备，但当亲耳听到这个几乎注定了的、无比惨烈的结局时，他的内心，依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同归于尽？
这就是我的……命运？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默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沉声问道。
“因为，我不相信命运。”洛璃的回答，出乎林默的意料，“预言，只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未来，但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我不想看到所有人都成为主神的养料，更不想看到那个唯一敢于反抗他的人，最终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所以，在神殿里，你才会选择对我动手？”林默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你想抢在我前面，拿到神格碎片，由你来主导这一切？”
“没错。”洛璃坦然承认，“我的计划是，集齐所有的神格碎片，以‘命运’规则为主导，尝试在不惊动主神的情况下，找到一条绕开他的路。你的出现，是个意外。你的力量充满了变数，我无法预测，所以，我只能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先将你排除出去。”
“只可惜，你失败了。”
“是的，我败了。败给了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变数’。”洛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但也正是你的胜利，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条……或许比我的计划更加光明的路。”
她抬起头，斗篷下的双眸，在这一刻，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林默，命运的轨迹，已经因为你而发生了偏转。现在，我正式向你提出邀请。”
“让我们联手吧。”
“我将用我的预言能力，为你规避未来的陷阱，找到其他‘神选者’的踪迹。”
“而你，用你那无坚不摧的剧毒，去撕碎那该死的、早已被注定的命运！”
洛璃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是一只白皙、纤细，却又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手。
昔日的宿敌，在这一刻，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选择了结成最危险，也最坚固的盟约。
林默看着眼前这只手，看着洛璃眼中那熊熊燃烧的、名为“反抗”的火焰，他沉默了片刻，随即，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与她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窗外，荣耀之都的夜幕已经降临，无数玩家正沉浸在虚拟世界的繁华与喧嚣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一场决定着两个世界未来的风暴，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搅动这场风暴的两个人，此刻，正坐在酒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举起了手中的麦酒杯，朝着那遥不可及的、名为“神”的敌人，也朝着那该死的、名为“命运”的枷锁，遥遥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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