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溃散，祭坛崩毁，阴符公子如同死狗般瘫倒在地，修为尽废。归墟海眼深处那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海水低沉的呜咽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战斗结束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未立刻带来欢呼，反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沉寂。幸存的队员们，无论是六大派弟子还是散修，都或坐或躺，抓紧每一秒时间调息，处理身上狰狞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灵力过度消耗后的枯寂感。
叶孤影收剑入鞘，冰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惫，他走到战无双那柄断枪前，沉默地站立了片刻，然后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断枪拾起，擦拭掉上面的血污，郑重地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法器。这个沉默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
墨铁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周围散落的机关残骸，心疼得龇牙咧嘴，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他的机关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在顶尖力量和诡异术法面前，依旧显得脆弱。他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研制出更强大、更灵活的机关。
刑月脸色苍白，强行施展“同气连枝”律令的反噬让她神魂受创，但她依旧强撑着，协助白小芷救治伤员。白小芷的浩然正气在治疗方面有着奇效，柔和的白光所过之处，伤者的痛苦明显减轻，伤口也开始缓慢愈合，但她自身的灵力也几乎见底，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清风站在崩塌的祭坛边缘，俯瞰着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和疲惫的同伴，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悲伤与反思。战无双的牺牲，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他握紧了手中的万象剑，感受到剑灵传来的微弱安抚之意，以及怀中剑碑碎片依旧残留的温热。
“实力……还是不够啊。”清风在心中默念。若无剑碑碎片和关键时刻的顿悟，若无战无双的舍身一击，若无伙伴们的拼死相助，仅凭他一人，结局注定是湮灭。这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个人的力量终有穷尽，而未来的敌人，可能比阴符公子和这魔影分神更加可怕。
他走到阴符公子身边。此时的阴符公子，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眼神空洞，气息奄奄，只有偶尔抽搐的身体表明他还活着。修为被废，道途断绝，对于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来说，比死亡更痛苦。
“阴符公子，”清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背后的‘圣祖’，究竟是何来历？你们还有何计划？”
阴符公子涣散的目光聚焦了一瞬，看向清风，咧开嘴，露出一个惨然而怨毒的笑容：“咳咳……想知道？嗬嗬……你们……都会死……圣祖的伟力，非你们这些蝼蚁所能揣度……混乱终将降临……我在下面……等你们……”
话音未落，他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彻底消散，头一歪，气绝身亡。似乎有什么禁制在他死亡的瞬间被触发，他的尸体迅速变得漆黑，然后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连魂魄都未曾溢出，彻底形神俱灭。
清风眉头紧锁。果然，这种级别的棋子，身上都有防止泄密的终极禁制。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圣祖”、“混乱终将降临”这些词语，却像阴云一样笼罩在心头。
“他死了？”刑月走过来，看着那滩脓水，眉头紧蹙，“倒是便宜他了。”
“死不足惜。”叶孤影冷冷道，目光扫过那滩脓水，不带丝毫感情。
“此地不宜久留。”白小芷调理了一下气息，开口道，“海眼环境复杂，魔气虽散，但难保没有其他危险。而且，这么大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确实，归墟海眼本身就是绝地，刚才的战斗能量波动极其剧烈，谁也不知道会吸引来什么。
“打扫战场，收集有用之物，特别是那些黑袍人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清风下令道，“一炷香后，我们立刻撤离。”
队员们强打精神，开始行动。黑袍死士身上除了制式的兵器和一些阴邪符箓，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倒是在祭坛的废墟中，墨铁找到了一些尚未完全损毁的、用于构建召唤阵法的特殊材料，以及几块记录着残缺上古文字的骨片，或许有些研究价值。
最重要的发现来自阴符公子所化的那滩脓水旁。一枚漆黑的、非金非玉的令牌，在脓水中丝毫无损，静静地躺在那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扭曲的、难以名状的符号，仅仅是注视，就让人心生烦躁与混乱之感；背面则是一片空白。
“这是……”清风用剑尖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挑起，一股阴寒邪异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好邪门的令牌！”墨铁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刑月凝神感应片刻，沉声道：“这令牌材质特殊，上面的符号蕴含着极强的混乱意志，绝非此界寻常之物。恐怕与那‘圣祖’脱不了干系。”
叶孤影直接道：“毁掉。”
清风却摇了摇头：“毁掉或许容易，但也可能断了唯一的线索。此物诡异，需交由宗门长辈仔细研究，或许能从中找到对付那‘圣祖’的关键。”
他取出一个贴满了封印符箓的玉盒，小心翼翼地将黑色令牌放入其中，层层封印，然后收好。这或许是此行除了阻止召唤之外，最重要的收获了。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伤员在简单处理后，勉强能够行动。众人不再耽搁，由熟悉水性的神行门弟子和墨铁的简易水下机关开路，沿着来路，迅速撤离这片死亡海域。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原本逐渐平静的海眼深处，那崩塌的祭坛废墟之下，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纯至极的魔气悄然渗入海底岩层，如同拥有生命般，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地方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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