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那股浩瀚如星海、温和似春水的力量缓缓退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碎裂的蒲团、凝固的血迹，以及躺在中央奄奄一息的血莲。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仿佛穿透了密室的重重禁制与玄铁壁垒，在血莲濒临破碎的心湖中轻轻响起。
那叹息里带着一丝了然，一丝对修行艰难的惋惜，却并无太多意外，仿佛早已预见了这般结局。
“果然……凝神之境，心关难过。”
李青霄的声音直接在血莲脑海中响起，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锤，道破了修行路上最残酷的真相。
“空有力量，而无相应的心境驾驭，终究是镜花水月，根基不稳，一触即碎……怪不得世间炼神修士如此稀少。”
血莲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在密室内徒劳地扫过，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此刻，他体内那原本奔腾汹涌、足以撕裂钢铁的罡气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经脉空空荡荡，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与深可见骨的暗伤。
更可怕的是，失去了罡气的滋养与护持，他的肉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变得干枯灰白，如同冬日枯草；紧致的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
褶皱堆叠，如同老树皮般粗糙；
挺拔的身躯佝偻下去，背脊弯得像一张弓，浑身充斥着一种腐朽、衰败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风化。
短短片刻之间，他仿佛从一个正值壮年、身手凌厉的精锐杀手，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颤抖地抬起手，那只曾握刀如飞、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手，此刻干枯如枯枝，布满了褐色的斑点与深深的褶皱。
血莲看着这双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不……不……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与不甘。
“我的力量……我的修为……我的寿元！！”
他明明已经触摸到了那道门槛！
凝神境啊！那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一旦突破，不仅实力会暴涨数倍，更能平添数百载寿元，真正踏上超凡脱俗之路，摆脱凡俗桎梏！
那是他一生杀戮、苦苦追求的一切！
可现在，全都毁了！
不仅突破失败，甚至连苦修多年的罡气都尽数消散，肉身衰败至此，寿元恐怕也已折损大半，能苟延残喘几日都未可知！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巨大的落差和绝望如同最毒的蛇，疯狂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陷入癫狂。
浑浊的眼泪从他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里流出，混合着脸上未干的血污，蜿蜒而下，显得无比凄惨。
“为什么……明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却显得那般无力与悲凉。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从云端跌落深渊，从希望的巅峰坠入绝望的谷底，莫过于此。
曾经触手可及的光明未来，转瞬间化作了无边无际的绝望死寂。
这种打击，足以让任何心志坚定之人彻底崩溃，沦为废人。
密室之外，李青霄通过阵法清晰地感知着里面的一切，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戏。
血莲的反应，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一步踏对便是天堂，一步踏错便是地狱，从来没有中间路可走。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血莲，”李青霄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血莲最后的侥幸。
“你如今已经跟废了没什么两样，一身修为尽废，肉身衰败，恐怕没几天好活了。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血莲瘫倒在冰冷的玄铁地面上，如同离水的鱼般艰难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与绝望。
李青霄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将他彻底打入了无底深渊。
没几天好活了……废了……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每一次回响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一生与刀为伴，以杀证道，追求的便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可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何其可笑，何其不甘！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的黑暗吞噬，那深入骨髓的求生本能，那对力量的极致渴望，以及那不甘就此化为尘土的执念，如同燎原之火，猛地压过了绝望！
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挣扎着翻过身，用那双枯槁的手撑着地面，一点点向前挪动，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空无一人的密室入口方向，“咚”的一声，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龙首……龙首大人！”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夹杂着血沫，却充满了近乎癫狂的祈求。
“属下……属下不甘心！属下愿为龙首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求龙首……求龙首慈悲！赐我……赐我一条生路！哪怕……哪怕只能再多活几年，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求求您！”
他涕泪横流，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一下又一下地叩首，昔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冷酷无情的金牌杀手，此刻卑微如尘泥，放下了所有尊严，只求一线生机。
密室之外，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唯有血莲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在通道里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悲凉。
良久，久到血莲以为自己的祈求已然石沉大海，即将彻底绝望时，李青霄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邃：
“办法……倒并非完全没有。”
血莲猛地抬头，灰败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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