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科技，顶层会议室。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空气里飘着现磨咖啡的浓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属于一场大捷后的独特气息。
“我抗议。”
方辰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没精打采地举起手，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一串串瀑布般滚动的代码上。
“闻总，我觉得我们公司最大的敌人，不是顾家，也不是什么商业对手，而是行政部采购的咖啡豆。”
他一脸悲愤地指着自己的杯子。
“这玩意儿，提神效果约等于零，口感苦涩堪比我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作为一个靠咖啡因燃烧生命的技术人员，我感受到了深深的职业危机。”
坐在他对面的苏眉，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骨瓷咖啡杯，红唇一撇，送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得了吧你，就你那二十四小时焊在椅子上的作息，给你灌一桶红牛，你都能当场睡着。”
秦晚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补充了一句。
“根据劳动法，我建议你立刻开始休假，否则闻总可能要支付三倍加班费。”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雷啸这把利刃成功潜入，让紧绷了许久的团队，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闻人语没有参与他们的斗嘴，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等笑声渐歇，她才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面巨大的白色磁力板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知道，闲聊时间结束了。
闻人语拿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没有丝毫停顿，在光洁的白板中央，写下了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闻氏重工。
这四个字一出现，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方辰收起了嬉皮笑脸，苏眉放下了咖啡杯，秦晚的坐姿也变得更加端正。
这不是一个新目标。
这是一个宣言。
一个关于夺回与荣耀的宣言。
“各位。”
闻人语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她的三位核心干将。
“开胃菜吃完了，现在，该上主菜了。”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把它，拿回来。”
“秦律师，你先说。”
秦晚点点头，将面前的平板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立刻显示出顾氏第一机械厂错综复杂的股权结构图。
“从公开资料层面看，很简单。”
秦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客观。
“工厂百分之百归属于顾氏集团，法人是顾长风。所有的工商注册、税务记录、生产许可都天衣无缝，没有任何法律漏洞可以利用。”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调出另一份文件。
“近五年来，工厂没有任何重大劳务纠纷诉讼记录，只有几次无关痛痒的工伤赔偿，处理得都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方辰。”
闻人语看向技术宅。
方辰立刻把自己的笔记本屏幕投射到大屏幕上，上面是一个简陋到堪称复古的工厂内部网站。
“咳，从技术层面讲，这地方就是个信息孤岛。”
方辰的语气充满了专业人士的嫌弃。
“他们的服务器估计是我上小学时的主流配置，防火墙约等于没有。理论上，给我十分钟，我能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但问题是……”
他敲了敲键盘，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物理断网保护中】。
“他们压根不联网。”
“所有核心的生产数据、人事档案、财务报表，全部储存在内部服务器上，物理隔绝。除非我能抱着笔记本亲自插上他们的网线，否则我就是个瞎子。”
方-神之盾-辰，第一次在网络世界之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秦晚的法律之剑，找不到缝隙。
方辰的技术之盾，够不着目标。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苏眉身上。
这位公关女王，此刻却没有了往日的慵懒和玩世不恭。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色的马克笔。
“啪”的一声。
她将一张照片，用磁钉死死地按在了“闻氏重工”四个字的旁边。
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寸头，面容被风霜刻满了沟壑，皮肤是常年暴晒下的古铜色。
他没有凶神恶煞的表情，眼神甚至称得上平静。
可就是这份平静，却透着一股能把钢水凝成冰的冷硬。
“王振武。”
苏眉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顾氏第一机械厂现任总经理，或者说……那里的土皇帝。”
她拔开笔帽，在那张照片旁，写下了第一个标签。
【领域之王】
“这个人，是跟着顾长风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从一个车间小组长干起来的。他对工厂的了解，比方辰对代码都熟。顾家给他的权力极大，几乎是全权委托。”
苏眉又写下第二个标签。
【铁血手腕】
“他上任第一年，就用雷霆手段开掉了一百多个老油条和关系户，其中一半是顾家的亲戚。第二年，他平息了一场五百人的大罢工，据说带头闹事的几个刺头，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从此再没人见过。”
“从那以后，他在工厂里说一不二。他制定的规矩，就是那里的法律。”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方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的范畴了。
苏眉的红笔，落下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麻烦的一个标签。
【地头蛇】
“我查了，王振武和江城南区最大的地头蛇势力‘龙兴会’关系莫逆，‘龙兴会’的老大，是他拜过把子的兄弟。工厂里所有见不得光的脏活，都由‘龙兴会’处理。”
“同时，他还用金钱和利益，喂饱了工厂的工会主席。工会本该是维护工人权益的组织，现在却成了他监视和压迫工人的爪牙。”
苏眉说完，将笔帽“咔哒”一声盖上。
白板上，王振武那张平静的脸，被三个血红的标签包围，像一头盘踞在钢铁巢穴中的凶兽，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统治。
一个生产高效，管理严密，法律上无懈可击，网络上与世隔绝，内部有铁腕统治，外部有黑道护航的独立王国。
一座真正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钢铁堡垒。
“操。”
方辰憋了半天，只吐出了一个字。
“这他妈的怎么打？派个高达过去吗？”
秦晚的脸色也无比严肃，她扶了扶眼镜，总结道。
“这是一个不按任何商业规则和法律规则出牌的对手。”
“我们所有常规的商战手段，法律武器，舆论攻势，对他可能全部无效。”
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这样一个纯粹由暴力和人情构筑起来的堡垒，他们引以为傲的智慧和专业，在它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唯有闻人语。
她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沮丧，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反而亮起了一丝兴奋的，锐利如刀的锋芒。
仿佛一个顶级玩家，终于遇到了一个值得她全力以赴的终极boSS。
她走到白板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王振武那张冷硬的脸上。
“既然常规手段没用……”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敲碎了满室的凝重。
“那我们就去现场，亲眼看看这座堡垒的围墙，到底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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