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半寸,停在喉咙前。
不是她的动作,是剑自己动的。
慕倾月没管它,先把云逸从石缝里拖出来。这人肩膀卡得脱了力,整条右臂软趴趴垂着,脸贴地的时候还在哼哼两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妖。
她顺手把他甩到墙边,背靠着一块平整岩面。接着转身,一掌按在刚合拢的石壁上。
冷的。
不是石头本该有的凉意,是那种……像是摸到了死人额头的冷。指尖触上去的一瞬,皮肉微微发麻,仿佛有东西顺着毛孔往里钻。
她立刻抽手,甩了两下。
“别碰这墙。”她说,“会吸热。”
没人应她。剩下几个弟子瘫在地上,两个中毒的已经说不出话,嘴唇泛青,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另一个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眼神涣散,估计精神快崩了。
空气静得离谱。
没有风,没有回音,连刚才那股金属摩擦声也消失了。整个洞窟像被塞进了一个密封的罐子,连心跳都显得太吵。
慕倾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布条缠得潦草,血还在渗,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声音格外清晰。
她弯腰,用剑尖蘸了点血,在岩壁上划了一道。
等了三息。
没动静。
又划一道,这次带了个小勾,像是古符里的“启”字起笔。
依旧安静。
她松了口气,“陷阱核心区过去了。”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云逸挣扎着抬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墓道?还是胃?”
“比胃干净点。”她收剑入鞘,“但也没好到哪去。”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微光符,灵力一催,符纸亮起豆大火苗。光圈不大,勉强照清五步内的地形——前方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道,两侧石壁上有规律的凹槽,像是某种机关轨道,但现在全都闭合着,看不出用途。
她把符纸插在剑柄末端,举着往前走。
一步。
两步。
第三步落地时,脚下石板轻微下陷半寸,随即弹回。
她立刻停住,抬脚。
石板恢复原状。
“别跟太近。”她回头,“踩我脚印,错半步距离。”
云逸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绣花娘子?”
“你要是能绣出个逃生路线,我现在就给你磕一个。”她冷笑,“现在,闭嘴,跟上。”
队伍歪歪扭扭排成一列,沿着她的脚印挪动。每走十步,她就停下来,用剑尖在墙上做个记号。不是为了标记路径,而是测试——如果这地方还受血脉阵法控制,她的血应该会引起反应。
可一路下来,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拐过第三个岔口,前方突然开阔。
一个圆形石厅出现在眼前,直径约莫二十丈,地面铺着黑石砖,缝隙里嵌着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槽。四周立着八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挂着半截断裂的锁链,锈迹斑斑。
最中央,有一块凸起的祭坛模样的高台,上面空无一物,只刻着一枚残缺印记——形状和她玉牌背面的那半枚,刚好能拼上。
“地图标的地点。”她低声说,“到了。”
云逸喘着气爬上来,“所以……我们成功了?”
“没。”她盯着祭坛,“只是进了前厅。”
她走到石厅边缘,伸手探向最近的一根石柱。指尖离表面还有半寸,忽然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她皱眉,改用剑尖轻点。
嗡——
整根石柱震了一下,锁链哗啦作响,紧接着,空气中浮现出一层银色光膜,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瞬间将整个石厅封住,像一只巨大的蛋壳。
“屏障。”她收回剑,“活的。”
“什么意思?”云逸靠在柱子上,疼得龇牙咧嘴,“它还能升级?”
“不是升级。”她绕着光膜走了一圈,手指虚贴其上,“是认主机制。刚才那道裂缝放我们进来,是因为我的血符合部分条件。但这里不一样——这里要的是完整印记持有者。”
“所以你那玉牌……其实是钥匙?”
“一半钥匙。”她摩挲着玉牌背面,“还得补上另一半。”
“怎么补?”
“不知道。”她抬头看向祭坛,“但肯定要付出点代价。”
她转身走向队伍,从储物袋里翻出最后一瓶回春丹,倒出两粒,塞进中毒弟子嘴里。又撕下衣角,重新给他们包扎伤口。
那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弟子抓住她的袖子,“师姐……我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她低头看他,没甩开他的手。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要是松手,下一秒就会被这地方吞掉。想活,就抓紧点。”
那人愣了几秒,猛地攥紧她的袖角,指节发白。
她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乖。”
然后起身,走向祭坛。
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她能感觉到,空气越来越沉,像是水压在上升。靠近祭坛三步时,额角开始渗血——不是伤口裂了,是鼻血。
她抬手抹了一把,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黑石砖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走到祭坛前,她停下。
举起玉牌,对准地面刻痕。
咔。
一声轻响。
玉牌自动吸附上去,严丝合缝。残印拼合完成的刹那,整座石厅剧烈震动,银色光膜泛起波纹,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紧接着,祭坛中央缓缓升起一座石碑。
碑面光滑如镜,映出她的脸——苍白,左臂染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她伸手触碰碑面。
冰凉。
但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碑内浮现出一行古符:
「以血为引,以痛为契,方可启门。」
她收回手,笑了下。
“还挺文艺。”
云逸在后面喊:“你笑啥?这上面写啥了?”
“说我要自残才能进门。”她转头,“你要不要来试试?”
“不了。”他摇头,“我怕痛。”
“怂货。”她抽出长剑,剑刃抵在掌心,用力一划。
血涌出来,顺着剑身流下,滴在祭坛上。
第一滴。
石碑纹丝不动。
第二滴。
光膜波动频率加快。
第三滴落下时,碑面古符突然扭曲变形,重组为新的文字:
「非全血嗣,不得入内。」
她眯眼,“说我不是正统?”
“它敢!”云逸嚷嚷,“你都流这么多血了,还不够诚意?”
“问题不在量。”她盯着那行字,“在纯度。”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颈间扯出一条细绳,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骨片——是之前在海底遗迹捡到的星骸残骨,系统曾提示与远古阵师血脉有关。
她咬破手指,将血涂在骨片上,然后按向石碑。
嗡——!
整座石厅轰然作响,银色光膜剧烈震荡,祭坛四周的地砖一块块翻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
石碑上的字再次变化:
「血脉验证通过。开启试炼之门。」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裂开一道缝,幽深通道显现。而那层银色光膜仍未消失,反而凝聚成一道横贯入口的屏障,流动如液。
她站在门前,左臂的血顺着布条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云逸艰难地爬过来,“接下来呢?”
她抬起手,指尖轻触光膜。
一股刺骨寒意瞬间顺着手臂窜上心脏,仿佛有千万根针在血管里游走。
她没退。
“接下来。”她声音很轻,“看它拦不拦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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